29.

    “总之…总之…”

    墙上挂着一幅相较之下略有些陈旧的画，那画像之中扶坐在枝头少女笑意盈盈，仿似天宫坠下凡尘的仙子，娴熟的工笔将那一身的灵气都刻画得惟妙惟肖。

    “那…那个…其实……”

    不知谁嘴快，霎那抢了话道：“发下来的名单就这般…听嬷嬷说是陛下特意让摆上却又留出的空桌，每年都是如此——”

    待到夜色浓稠时，我才缓缓回到休息的小院，月光静静地透窗打在床前的地面上，一地白霜，我却未有想象般地难以入眠，也在半梦半醒之间，做了一个恢弘磅礴的幻梦——

    月色空明之下，我未曾见过的漫天繁星围照着一棵望不尽云顶的银色巨树，还有那望不尽的，长满了像是鹅黄月见花的辽阔田野。

    待到众人之后作鱼鸟散时，那远观的小鹿才颤颤巍巍小跑着迎上前来。

    虽是狐假虎威，恐怕也能让她之后过得舒心些许。

    我将话头一转，将众人目光带向那闲置的空桌。

    却只听得咔咔一声，我攥碎了手里抛着玩的鹅软石。

    这也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地见到过的雩岑的面容。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帝姬娘娘…”

    众人将目光汇聚于那个嘴快的小仙脸上，那张方才还说得神采奕奕的小脸霎那有些尴尬，继而不安地搓了搓鼻尖，赶忙摆了摆手道：“我…我也是听闻嘛，姐姐们当个传闻听听便罢了。”

    “每年？”我眉头一蹙。

    待我日上三杆特意避开有可能遇见那个男人的时辰再去时，往常忙碌的天帝今日却意外地待在书房，桌面摊着那些无面画像中的一副，凌霄花绣样的喜服庭院月下的树影中熠熠散着柔和的光。

    我圜悬那句词迎着清晨天光醒来。

    见我来，他依旧抽着烟，那平日里用作置放烟叶的小盒大开，空荡荡地被扔在长桌的一角，明明昨日整理时尚还剩大半的烟丝一点都未剩，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上一抬，也并不避讳我，只默默看着那摊在桌面上的无颜之像一口又一口地抽着烟。

    ……

    而其下提点的字迹，却非我所见过的…说明此画分明是属于另一个人的手笔，而非眼前之人。

    “…我曾听闻，那百年前身陨的雩岑仙子也曾来参加过陛下的选妃宴……听闻坐得便是那方桌子，所以陛下才……而且每年的选妃宴定得都是同一个日子，风雨无阻，我听闻百年前还不曾这般固定——”

    “无妨，你便管好有人的那些便罢了。”

    我继是兀自转身行去，却在离开时侧手将沅夕给我的一个代表青丘身份的小玉牌丢进了那个小姑娘的怀里。

    “这…我们也纳闷呢——”

    视线却转而看向那空荡荡的檀桌，觉得自己大概也是精神出了些许毛病。

    若是要请，那便上足了酒菜——

    她并非倾国倾城，也不是那般的一见而误——

    “待你万年之后，再去青丘还我罢。”

    我摆了摆手道，见那小鹿听话地点了点头，霎那的思绪圜转而过，却又复而折回，嘱托道：“你待会遣人将那桌的酒菜也都上了罢。”

    我顿时感觉我前些时日的一厢情愿尽都喂了狗！

    又怎知她终不会再来？

    平凡，却又那般

    每年都这般明目张胆调戏姑娘？——

    我趁乱去了外宫漫无目的地游荡，索性散散心，缓缓心头难愤的郁气，却未曾发觉不远处草丛一闪而过的素衣身影。

    “这…这我也是从一个资历许久的嬷嬷那听来的……你们…你们且听听便罢了，若是有什么爱乱嚼舌根的小蹄子捅出去，可与我无干！”

    众人议论纷纷间，却见方才歇语的那个仙婢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催了半天，方才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下将那憋不住的八卦又继而说下去，只不过这次的声音却低了许多：

    “或许罢。”

想出言说那小鹿的问题，眼角余光却见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几不可见地蹙着眉，咬着下唇朝我轻轻摇了摇头：“…那张桌子是何回事，怎得空置了，莫不是你们偷懒了去？”

    “…是有人要来麽？”那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满脸疑惑。

    见此，那妮子一脸紧张不安，慌忙脱清关系。

    众人倏然像是知晓了什么，其间却还有人道：“可她不是青要帝君的夫人麽，又与咱们陛下有何干——”

    话至一半，方也像是突而明白过来，吓得捂着嘴止住了话头。

    不比昨日我见的那席尊贵的紫袍，男人只是一身再为普通不过的无纹素衣。

    却未曾瞧见身后身影眼眸晃荡，几次欲言又止却终是小心翼翼将那块玉佩收进怀里的模样。

    “我听闻啊是陛下不愿纳妃…总之每年办个这般的宴，请各贵家仙子吃场宴，便就以未曾入眼等等借口糊弄过去，年复一年，改年又是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