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回来。窗牖外天色微明,但看东南云厚,西北雾浓,还在囤积一场大雨,老太太催她们早些回房去。林婵让着她们先走,才迈出房,不意冬菊走到她面前,微笑道:“夫人留步,老太太有话同你说。”林婵称谢,复返回房内,老太太朝她招手,她便近前,挨在榻沿左首的椅子坐了。
冬菊过来给她斟茶,老太太命道:“你们都退下罢,我和九媳妇好自在说话。”
待房中无人,她先聊了些家常,无非是住的惯不惯,佣仆狂不狂,九爷好不好等,又笑说:“你送来的鱼糕鲜美,我祖籍南边,最喜食鱼,入口软烂,就是刺多,丫鬟剔不净易卡喉咙,做成了鱼糕便全无这番烦恼。”林婵一一回答了,又道:“这鱼糕也有远哥儿的功劳,他自制钓竿在潭边守了一整天儿,把钓上的鱼都给了我。”
老太太颇惊讶:“现在这天日阳已有火气,亏他贼猴子似的小人,倒也定的下心耐得住!”
林婵勾起嘴角,两人笑了一回。
老太太又问:“我看你身边跟随的是月楼那丫头,她不是去了靖安侯府麽,怎回来了?何时回的?”
林婵早已料到会传到她耳里,是有备而来,遂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老太太"嗯"了一声,感慨道:“云彰表面看似温和儒雅,性子却内敛,很难猜出他心底在想甚麽,不过看得出来,他待你是周全的。”
林婵抿唇没有接话,听她接着问:“我打发绮雯和青樱去伺候你,可还用的顺意?”
林婵回话:“母亲教导有方,岂会有不顺意的理呢!”
老太太这才道:“绮雯和青樱打小就在我身边,特别是绮雯,模样儿俊,性子比青樱更聪明灵巧,哪方面都不输京城许多小姐们。云彰虽与姜氏结过婚配,却未留下一男半女,现如今他年纪不小,子嗣传承迫在眉睫。”她顿了顿:“云彰可有与你提过他的身世?”
第捌陆章 子嗣
林婵斟酌着回话:“九爷有提过几句。”
萧老太太道:“萧潘两家世代交好,当初云彰在京参加科举,处境十分艰难,老太爷义无反顾,将他领回府中,认下子嗣并更为萧姓,替其庇荫。如今他虽万事顺遂,但身为潘家遗孤,已经而立之年,延展子嗣,开枝散叶使家门重兴,乃首要之重。”她吃口茶,再接着道:“我晓得你恪规守矩,且知书达理,是高门大户的贤淑闺秀,定急云彰所急,想云彰所想,绮雯和青樱好歹也得收一个在房里,做生养子嗣打算。无论你甘愿与否,这是你应承的责任,容不得回避。”
林婵看见指甲里洇着一点猩红的胭脂膏子,她攥紧帕子掩住,语气平静地回话:“实不瞒母亲,儿媳虽年轻,却不愚笨,早已知肩担之责重于泰山,劝过九爷把绮雯纳为姨娘,他先还默然不应,说多了就生气甩脸子,唬得我也不敢劝,今日母亲问起正中我的心事,还请您多劝劝九爷,他只听您的!”
“难为你!”萧老太太颌首,云彰的性子她岂会不知,朝来斟茶的秋桂盯了一眼,开口道:“是谁说九媳妇拦阻着云彰不肯的?她要是不肯,会让我去劝他麽!”
秋桂连忙道:“我说道听途说不可信,老祖宗怎就当真了?还专门的来问九夫人。”又朝林婵福身陪笑:“千错万错是我的错,可不敢再乱嚼舌根了,九夫人且饶过我这一次。”
林婵未待开口,萧老太太皱眉先说:“她肯饶你,我却不肯。你是我身边的人,连你都来吹耳边风,还不晓得下面瞎传成了甚麽样。扣你一月的例银、再扫一月的院子以示诫训,若再敢冒犯,就撵出府去。”秋桂变了脸色,一应称是,大气不敢出。
萧老太太想想,又朝她命道:“你去把大夫人和二夫人叫来。”
秋桂放下茶壶,退下了。林婵似想起甚麽,笑说:“瞧我只顾说话,倒忘记大侄媳了,约好这时来我房里一起做针黹的。”
萧老太太道:“那你去罢!”唤冬菊进来点香取宝卷,她要念会儿佛经。
林婵走出房门,正望见秋桂迈出院去,她走近月楼压低声道:“你悄悄跟着她,看她去见谁,听她会说甚麽话。”
月楼反应迅捷,点头时,斜眼睃到帘子内有人影闪了闪,遂抬高嗓门笑说:“风吹云动要落雨,夫人暂等在这里,我回去取伞再来接你。”撩起裙摆火火地跑远。
小眉拿了柄青布伞过来,有些莫名其妙:“月楼姐姐撑着伞来的,怎还要回去取伞?”
林婵只淡道走罢,园里青石板路湿滑,是而行的分外小心,忽见个小厮迎面而来,奔得急,差点在她面前跌个大跟头。
林婵拍着胸口,开起玩笑:“受不住你这一拜,没带赏钱儿。”那小厮抬起头来,她怔了怔,脱口道:“萧乾。”
萧乾是萧旻的近随,前世里和林婵很亲近,总有意无意把萧旻往她房里领,因而遭徐巧珍的嫉恨,寻了他个错处,打断腿撵出府去。
林婵看他唇红齿白还是记忆里清秀的模样,不禁百感交集,暗自庆幸这番重新活过值得,她改嫁了九爷,萧乾应不会再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