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扣着江喻的手,声音有些哑:“老江,我真的……我不敢再让阿凛承担一点点风险了,我保证我就去看看,不会怎么样的。”
江喻迟疑了。
他抬头,面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明亮的眼眸,从他的语气里听到了不容动摇的坚定。
在很多年前,那会儿叶队还在,他的面容也更年轻些。面对两个朝气蓬勃的男生,叶队一字一句,与他们讲清了所有可能的后果,再严肃地问:
“想清楚了吗?”
他们大声地说是。
声音在空旷的室内,掷地有声。
……
江喻放下手,过了许久,扶了扶他鼻梁上的墨镜。
“小心点,别打草惊蛇。”
姚起东觉得不安,他骨子是个极重情义的人,当初叶队选人,宁凛说服了他,让他做出让步,因此他总有意无意地将宁凛的现状归咎于自己,对关于他的事情就格外上心。
他怀疑门外那女人可能是唐骞那伙儿的。
前阵子的雪下得厚,到现在还没化,雪面上反射出淡金色的雪光,姚起东扯了扯脖子上的围巾,从另一侧楼梯下来,再从消防通道绕上去。
走到做胃镜检查的地方附近,他瞄过去,看见女人站在检查室两米开外的地方,呆呆立着,背影看起来很茫然。
检查室的外面,灯泡似乎坏了,光线有点暗,她就站在那抹暗淡的灯光下,惨白的光笼罩着她娇小的身躯,显得她落寞而苍白。
不知怎么,光是背影,姚起东竟然觉得她看起来有点憔悴。似乎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打击得身上都没了生气,余下躯壳成为行尸走肉。
他略微有些放心,又更提高了警惕。
一个游魂样的女人,轻而易举就将自己暴露在警察眼皮子底下,这样的素质不太可能会是唐骞的手下。
唐骞要是会用这种人,也坐不上当初那个位子。
这样想着,他悄悄靠近了几步。
但不知道怎么,这样的动作似乎惊动了女人。明明周围人来人往,但她竟然真能精确地捕捉到他动作的声音,也有可能是女人的第六感,总之她在刹那间转过身,与姚起东四目相对。
在那一瞬间,她像个弹簧一样跳起,冲姚起东的方向冲了过来。
那张柔和无害的脸上,显露出难以抑制的痛苦。
姚起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去摸自己身侧,摸上了冰冷的皮带扣才想起来他今天是陪宁凛来做检查的,并没有配枪。
从业多年的肌肉记忆让他来不及思考,就在女人双手攀附上他胳膊的时候,他闪电般出手,把她的手臂扭到身后,另一只胳膊横过她的脖颈,将她牢牢锁住,拖到一旁的无人之处。
女人的身体晃了两下,眼里浮现出清晰可见的痛楚。
“你想做什么?”
女人摇摇头。
她张了张口,表情看起来更像是哀求,姚起东很费力地去分辨,才看出来她一直说的两个字是“宁凛”。
他心中警铃大作,下手更加用力,她需要张嘴才能呼吸。
“说,你是什么人!”
女人脸色涨起微红,没有出声。
姚起东皱着眉,手下用力,思考着要把这女人怎么办。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听到身后有人说——
“起东,放手。”
姚起东松了力气,但还是没放开钳制,只微微扭过头,宁凛不知何时已来到身后,不远处站着表情晦涩不明的江喻。
后者抬头看向他,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姚起东低声说:“阿凛,这人有问题。”
但宁凛没有回答他。
外面人声与车流声近近远远,他魔怔了似的盯着他怀里的女人看,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好像连呼吸也怕唐突了她。
某个时刻,姚起东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很多情绪,纷纷闪过,快到难以捕捉,震惊、狂喜、悲哀……都杂糅在他的脸上,最后成为一种难以名状的卑微。仿佛在怀念,但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配去怀念。
宁凛沉沉吐出一口气,把病历单塞进大衣口袋,“没关系,放开她。”
姚起东站立不动,但松开了手。
匡语湉扶着墙,疯狂地咳嗽起来。
细白的手指扣着墙壁,缺氧和疼痛让她直不起腰,胸腔里更像是扎了一万根密密麻麻的针,搅得她每动一下,就是锥心刺骨的疼。
一只手从身边伸来,扶住了她,给了她借力的依靠。
她扣着那只手,慢慢喘匀了气,直起身。
四目相对,双方都骤然顿住。
香格里拉,彩云之南。老街热腾腾的市井烟火,冷冰冰的骨灰盒……
匡语湉退了几步,脚步虚浮,像踩在了虚空中,又像一脚踏过时空,回到了那个记忆里已有些模糊的盛夏。
从夏到秋,是她生命中重要的节点,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