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再说话,而是又自己慢慢的走回了长廊。
男人跟在身后。
长廊曲折反复,兜兜转转,两人走了一会儿,绕过了一座瀑布,一片湖色迎面而来。女人迈步其上,跟着长廊慢慢迈入了湖中央。
远远的似有歌声传来,她站在长廊中间站住了脚,侧耳聆听,声音若有若无,听得并不分明。
男人也在后面顿住了脚,低头看她。
“是有什么声音吗?”她听了一会儿,回头看他,打破了沉默。
“好像有点。”男人低声回答。
灯笼摇晃,光影如墨,两侧是粼粼的湖水。
女人一身粉裙,身姿婀娜。
她裹着披肩回望,灯笼的晕光打在她脸上,明明暗暗,颜色倾城。
似是画中人。
“我就是说有声音。”她点了点头,又扭回头往前走,轻声道,“好像有人在唱歌。”
“是啊。”他说。
就是画里的人。
两人不过又走了几步,远处的声音渐渐清晰了起来。
是歌声。
还格外的激情和嘹亮。
“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
这画风,和这山水廊桥一点不搭,连月满腹思绪被冲走了一半,她一下子笑了起来。
“一颗小白杨,长在哨所旁……”
“唱支山歌给党听,我把党来比母亲……”
两个人走了两首歌的功夫,走到了对岸的小楼,歌声已经格外的清晰。问过了难得一见的服务人员,连月裹着披肩进了大厅,又径直下了一层楼,一把推开了左转第二间的门。
硕大一个影音室,冷清并无几人。巨大的白色沙发正中,一个男人正懒洋洋的靠着。他两只长腿交叠,搁在放着水果酒水茶几上,正兴致缺缺的看着面前的满墙大屏幕。
看见门被推开,男人侧头看来,眼神警觉又锋利。
看清了来人,男人眼里的精光散去,他又放懒了身体,挪开了眼咂咂嘴。
连月推开门,第一个迈步进去,看见屏幕上赫然还在放着各种爱国歌曲。
她笑了起来。明明是美国长大的人——
角落里还站着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服务人员——男性,看起来年纪不大的样子,正拿着话筒在小心翼翼的唱歌。
《山歌》已经放完,下一首的旋律连月很是熟悉,英特纳雄耐尔么。
“好了好了,”沙发正中央的男人看见他们两个进来,对着两个站在一边屏气凝神全身紧绷的服务员挥手,“你们两个不用唱了,可以出去了。”
两个人似乎也松了一口气,给沙发上的男人行了礼,然后出去了。路过连月身后那个男人的时候,两个人又行了个礼。
连月微微皱眉,视线跟随他们的身影——门关上了。
激情澎湃的前奏响了起来。
连月走了过去,把歌给切了,又调小了音量。
“这都几点了?”
喻恒靠在沙发上,看了看连月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的大哥。他靠在沙发上,脸色不佳,“九点过了。你们俩吃个饭,也吃太久了吧?”
说着无意听着有心。
连月握着话筒的手一紧,心里一跳,背悄悄绷紧了——手臂竟然都开始微微发抖。
刚刚被拥在滚烫的怀抱,腿心那酥酥麻麻被挤压胀开的感觉,似乎又在全身蔓延。
“吃完我们又去逛了逛长廊,”喻阳的声音传来,十分平静,“怕你睡了,就没喊你。”
连月抿了抿嘴,背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喻恒咂咂嘴,又看了看旁边女人握着话筒的背影,不说话了。
“唱歌吧,”他说,“这才几点钟?还早。我刚刚给老四打了电话,他那边也脱不了身,没那么快过来。”
不见(37.反正我还有一生可以浪费)
37.
两兄弟凑在一起开始说话,连月自己点了几首歌,就坐在一旁,低头拿起了白色的手包准备找手机。
拉链拉开,手包里几片揉捏过白色纸巾赫然入目,触目惊心。
她“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吸引了旁边两个男人的目光。
没有理会他们的目光,连月拎着包去了洗手间。
白色的纸巾被拿了出来丢到了马桶,湿润,融化,马桶自行感应,一股水冲来,纸巾随着水流晃荡了一圈,消失了。
女人看着重新灌入了水流,有些发愣。
有些事情的的确确已经发生了——其实她也很想辩解“我也不想这样”。
可是,扪心自问,真的不想吗?
根本无人强迫。
是贪念作祟。
明明答应过季念的。
她看着渐渐平复的水流想,她明明已经得到了够多——非常多非常多,常人一生汲汲为营,也远不可及——可是却又总是在放任贪欲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