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李常玉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向前撞去。
“娶一具尸体吧!”
李常玉的身体缓缓倒了下去,鲜血从她头上、口中喷涌而出,仿佛要将身上月白的素衣都染作她最爱的绯红。
谁也没想到李常玉会做出这样决绝的举动,她就这么轻易放弃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凋零在最好的年岁。
李炎只觉得天旋地转,若不是身边的老太监及时扶住,他便要直接摔个实在。
“不——”颜复之凄厉的嘶吼回荡在太极殿上空,他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将李常玉抱在怀中。
“常玉...不要...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他摇着头,“你不要死...”
李常玉望着太极殿金色的穹顶,眼神空茫。
她看见颜复之满是惊惶的脸,他的泪落在自己脸上。
她想说,不必哭了。
我从前见你,心中只觉得欢喜,可现在,我再也不想见你。
你不必哭,最好快些忘了我,因为,我也不会再记得你。
李常玉张开嘴,口中的呢喃却没人听得清,她以为自己说了很多,可留在这世上的,未有只言片语。
“玉儿!”李炎捂着心口,喉头一甜,竟是直直倒了下去。
他从未想过,女儿会以这么决绝而惨烈的方式死在自己面前。
血液染红了太极殿的地面,王洵唇色苍白,剧烈的疼痛侵袭他脑中,无数的记忆碎片涌现,很多年前,好像也有同样的一幕发生在他眼前,一样的惨烈决绝。
大明宫外,王父回过身,却见幼子直直向他的方向倒了下来。
王三郎接住幼弟,几个兄弟齐齐围上来,只见王洵双目紧闭,呼吸微弱。
王父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绪:“立刻回府,此事不可传扬出去!”
*
偏厅之中,裴蓁蓁手中茶盏摔落在地,滚烫的茶水溅湿了她的裙角:“你说...什么...”
紫苏低着头:“前院传来的消息,今日,三公主于太极殿,撞柱而亡。”
“为什么?”裴蓁蓁无意识地按住桌面,她并不记得有这一件事,常玉...
她想起初见时一身红衣烈烈如火的少女,只觉心乱如麻,几乎有些喘不上气。
那日之后,李炎便病了。
后宫中,羊皇后素来是不管事的,最后操持李常玉丧礼的,便是她的生母顺妃。
丧礼并不盛大,李常玉拒婚自尽,于李氏皇族,并非什么光彩的事,还狠狠打了匈奴人的脸。
这丧礼,便一切从简。甚至关于她的死,都未曾有消息流传开,成了秘而不宣的事。
终归只是死了一个公主而已。
裴蓁蓁到芳仪殿时,风吹动高高挂起的白色灯笼,异常凄凉,这里原是李常玉的寝宫。
但在门外,却有人拦住她的脚步:“裴家女郎...”
裴蓁蓁抬头,少年脸色惨白,眼中满是红血丝,似乎多日未眠。
是颜复之。
那便不奇怪,他怎么能安然入眠。
裴蓁蓁沉默地看着他,颜复之弓着腰,姿态放得很低:“请女郎替我,将这封信燃在常玉灵前。”
“你若有话对她说,该自己去。”裴蓁蓁冷淡道,她已经得知事情始末,对眼前这人,实在升不起丝毫好感。
颜复之不敢,他连求娶李常玉都没有勇气,又怎么会有勇气去她灵前祭拜。
裴蓁蓁不再看他,与他擦肩而过。
颜复之还弓着腰,秋风中,身形瞧上去那般伶仃。
殿中是女尼低沉的诵经声,裴蓁蓁取了三支香,敬在灵前。
李常玉的棺柩就在殿中,那个明媚动人的姑娘,沉默而安静地躺在那里,永远也不会再睁开眼。
一滴泪从裴蓁蓁脸侧滑落,未曾叫人注意。
“蓁蓁。”上了香后,王瑶书和桓露便迎了上来。
桓露红肿着一双眼,见了裴蓁蓁,眼泪便又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阿玉...阿玉...没了...”
裴蓁蓁只能拿了帕子替她擦着泪,轻声安慰。
王瑶书一贯是没什么表情的,但眼中的悲意谁都瞧得出。
好半日,桓露终于止住泪,裴蓁蓁和王瑶书带着她到一旁,喝了两杯茶水,缓过情绪。
“十三郎呢?”裴蓁蓁未见到桓陵的身影,只觉不该。
桓露摇头:“自知道阿玉的死讯,便没有回过府。”
“身在琅琊的祖父不知何故招了七哥前去,便只有我替他在阿玉灵前上一炷香。”王瑶书沙哑着声音道。“十三哥大约是不能接受吧,他和阿玉...”
桓露用力眨了眨眼,吞回眼泪:“倘若阿玉欢喜的,不是那个颜复之便好了,如果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不如十三哥娶了她...”
谁也不明白李常玉为何偏偏对颜复之死心塌地。
可感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