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澄濒临失控,他后退一步,嗓音嘶哑道,“告诉我他在哪里,才是救我。”
陶澄轻声道,用只有他们俩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轻轻说,“轻陌不见了。”
乔晴几乎腿软,在陶澄毫无预兆的下跪在身前时,憋紧的一口气陡然松懈,陶老爷的责骂和双九的哭声重新灌进耳朵,她看见陶澄顺服的磕头,听见他仿佛诀别的声音,“娘,我不忠不孝,不求你成全,也不求你原谅。”
陶澈捂着心口起身,望着陶澄的背影,眼里泛起酸涩和无力,他喃喃道,“娘,告诉他吧。”
顿了顿又道,“怨恨伤心伤神,牵挂易成疾,还是忘了我这个不孝子吧。”
“轻陌在哪。”陶澄站在饭桌的另一边,脸色黑沉如戴着人皮面具的无常,一双眼神酝酿着杀意,直让乔晴再站不住身,软泥一般瘫伏在桌边。
乔晴在他顽固又祈求的眼神里失声痛哭,无可依靠般抱紧了双九,她连连摇头,“娘在救你啊!你怎么能叫那卑贱东西糟蹋你!娘是在救你!”
眼!”
乔晴却逼近一步,“会遭天谴的!你不要被他迷了心智,会遭...”
手腕被陶澈救出,乔晴忍着剧痛抱紧了双九,连连后退,她满脸泪湿,与陶澄隔着几步距离,浑身发抖,被陶老爷揽在怀中安抚,她尖声哭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知道吗?娘是在救你啊!”
陶澈也在身后唤他,砍去手足一般痛心,可陶澄置若罔闻,他站起身,用着最后几分冷静看住乔晴,仍是那句话,他一字一句道,“娘,轻陌在哪。”
“是轻陌。”陶澄毫无遮掩,索性一并揭开,“你连日命人找寻的那位算命先生,也是轻陌乔装的。”
陶澈看到他哥的一只手探在襁褓中,似乎只需两指一动就能掐断双九的脖颈,他上前扶住乔晴,近乎哽咽道,“娘,你若是知道那人在哪,就告诉哥吧。”
乔晴未能听见,她只顾喊道,“陶澈!把你哥关回屋里去!”
陶澄满心绝望,眼睛紧紧闭上复又睁开,再不拘束力量,乔晴都未瞧见他是如何动作的,怀里便空了,双九的哭声离她远去,落在了陶澄的臂弯里。
想来陶老爷也琢磨出些许来,陶澄看向他,嘴唇微动,“爹。”
小厮们早就退到屋外,陶老爷还在怒骂,上前来拉扯陶澄,拉不动分毫,凶狠的手劲几乎要把乔晴的腕骨捏碎,一时间屋里又是骂声,又是哭声,还有痛呼的呻吟混成一团,让陶澄烦躁无比,目眦欲裂。
陶澈接回手腕,吞咽下满口的苦笑,想起他去水榭小院里寻他哥,却被拍着肩膀告知到,“咱们陶府就是一场闹剧。”诚不欺他,不是闹剧又是什么。
“娘!”陶澄撑着桌子,手背青筋暴起,全身的肌肉都绷到极限,“我知道,我十六岁就知道他是谁。伤天害理,丧尽天良我都认了,是遭天谴还是下地狱,我都要和他一起。”
疼到心脏痉挛,陶澄身形摇晃,伸手拿起一只茶杯猛的捏碎,鲜血淋漓的从掌心滴落,他沉声道,“要,哪怕只剩一副尸骨,我也要。”
说罢他松开手,破碎的茶杯落在桌上发出脆响,震的乔晴心头剧颤,她瞪大了双眼看着陶澄捏起一片碎瓷片贴在双九嚎啕大哭的脸蛋上,陶澄道,
分不清是滔天的惊悚还是盛怒,陶老爷道,“那个人...”
乔晴惊叫着看陶澈被放倒在地,耳边陶老爷的怒骂都变作尖利的长鸣,明明陶澄双手俱空的朝她走来,可那猩红的眼眸仿若锋利长刀,直取她心脏,她从未见过自己的孩子如此模样,形容可怖,宛如恶煞。
陶老爷怒极攻心,反手狠狠抽了陶澄一掌,抽的他脸颊歪过去,嘴角含住几缕鲜血,他一声未哼,又受一掌,眼前昏花,半张脸麻到无法感受痛楚。
陶澈听罢都心脏颤抖,眉头紧蹙的喊了一声“娘!”生怕双九性命不保,他眼眶尽红,恳求的望向陶澄,“哥...”
乔晴只哭,又奋力的挥开陶澈,倏然又轻笑了几声,吐出被怨恨浸渍的狠心,“在男人的嘲笑声里奄奄一息,这样的脏污卑贱的人,你还要么?”
陶澈闻声赶来就看见这么一副胡乱的场面,他大吼一声,“爹!娘!”又见陶澄浑然成猛兽索命一般的凶恶,赶忙护在乔晴身前,“哥!你疯了吗!”
短暂的沉默中只闻哭声,陡然又一阵叮咣打破沉闷,是陶老爷惊慌失措的倚靠在矮柜上,撞翻了好几件瓷器。
陶老爷指着他,不可置信的怒吼,“翻天孽障,你失心疯了吗!你说的到底叫什么话!”
陶澄紧抿着唇,脸颊上紧绷的肌肉昭示着他在极度忍耐,陶澈拦在他眼前,“哥!你到底怎么回事!”
陶澈一愣,见陶澄欲要迈步,根本来不及多想就抬手去捉,“哥!”紧接着咔嚓一声,手腕被活生生扭到脱臼,他疼的低吼,下一瞬胸前又挨了一重掌,顿时喉头涌上点点腥咸。
乔晴已经顾不上去追问,她终于从陶澄的话里回过味来,疯魔附身的嚷道,“陶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