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在于它确实存在记忆之中。
陌生是因为这记忆应该要收在「老家」的箱子里,一辈子只用来怀念。
这是她在成为卡娜莉亚之前所生活的地方。以现今这张崭新的婴儿肥肉饼脸
来看,实在是各种时代错误的大集结。
让古代学者吓到心脏跌停一百次的「百科全书」。
害学者与野心家对真理产生质疑的「地球仪」。
魔法师穷极一生也无法解析的「电视机」。
大概会是最能被各时代人们以运输工具形式接受的「轮椅」。
放眼望去的每件物品都带有丰富迷人的「过去」色彩,绝非「现在」的人们
所能理解的东西。
卡娜莉亚眨了眨圆滚滚的大眼睛。
视野边缘没有模糊化,眼里所见的景色毫无暧昧之处,脑袋清晰得很。不是
清明梦的话,就是被困在记忆牢笼里。
如果是做梦,至少也
该给把贴着「过去」标签的空气替换成肥短可爱的双腿
,让她啪答啪答地踢着床铺才对。
所以是被关起来了。
被克洛斯拉夫那个丧心病狂关进沙盒中,用腐烂牵丝的眼球盯着可爱无双却
遗憾地四肢不全的幼女看。
简直是变态。
卡娜莉亚向贴着花朵璧纸的天花板伸出右手。
虽然看不见天花板的另一端,依稀感觉得到对面已经做好应对她的所有行动。
完备态势。
正中下怀的动作会遭遇最强烈的反扑。
但是懦弱的家伙正守在唯一的出口嗤嗤发笑,犹豫不决只是徒增笑话。
也只能干了啊。
「裘玛,出来。」
卡娜莉亚维持右手伸出的躺姿,以稚气嗓音呼唤。话声在五指伸长的右掌心
凝聚成一朵小小的火色花朵,花瓣盛开后绽放出螺旋状的橙色烟火,火光往半空
中划出美丽的弧线,再度于掌心和天花板之间汇聚成更大的红花。
不断朝上空放射又集束的红花即将触顶时,天花板连同四面墙壁像纸箱般以
平面之姿敞开,卡娜莉亚躺的床也往下缩成蜡笔涂成的单人床涂鸦。映出火色巨
花的大眼睛眨了下,纸娃娃房屋就化为恶臭黑泥,融入湿冷的黑暗。
黑暗之中,全方位的笨重步伐声伴随盛大的血雨及呛鼻尸臭而至。
「洁曼伊妲。」
无以数计的尸体拼装兽以勉强维持人形的姿态现身之际,卡娜莉亚召唤出比
拼装兽更巨大的八面盾牌挡住它们的去路。尽管每面盾牌之间有隙可钻,行进路
线被打断的拼装兽仍一个个迸出怒号、朝坚固的盾牌挥出血肉巨拳。
肉身殴打钢铁的暴虐声此起彼落,腥臭血雨阵阵落下。明明防线随时可能被
攻破,卡娜莉亚却一派悠闲地在盾牌围成的八方形空间中抬脚倾身、学起溜冰动
作原地转圈圈。
就在这时,不停往空中击发的红花膨胀到了极限,由一朵巨大的魔力之花分
裂成击穿花瓣而出的黑雾与红光。
扩散的黑雾在空中停滞两秒,而后像阵暴雨倾降于巨盾阵的左半边。曝露在
黑雨中的拼装兽宛如受到轰炸似的动弹不得,即便横起渗血的手臂挡住上方,最
终仍在长达半分钟的铁雨肆虐下被炸得皮开肉绽,无一幸免。这阵痛击巫妖大军
的黑色雨水近半化为尖锐的铁块卡在拼装兽体内,另一半则在地上汇聚、沸腾,
发出咕噜咕噜声堆积成一具全身各处长出弩形兵器的成年女体。
「『弩兵玛农』!」
名唤玛农的液态钢铁用全身弩器对准四面八方的拼装兽,旋即展开高速且不
间断的射击。致命的涟漪不断击退试图反抗的拼装兽,钢箭铁矢组成的弹幕实在
太过密集,没有任何一匹兽能跨越雷池一步。这些被轰成蜂窝的拼装兽正从包围
网的最前排相继倾倒。
玛农以逐渐变小的身体持续放出箭雨之时,降临于巨盾阵右侧的红光也在离
地一至三米的半空中构筑数十道摆出各种姿势的火红色人影。这些长着火色翅膀
的人影仿佛幻象般停留于上百头拼装兽之间,没有对尸体的行军造成威胁,亦不
被嚎叫的野兽当成对手。
然而,仅仅是眨眼间──所有的人影都化为转瞬即逝的残像,各残像之间拉
出一条错综复杂的立体路径,一只烈火构成的有翼人形以超乎常理的速度瞬间横
扫整条路径。那速度快到足以挖穿厚重的组合尸体、燃蚀路径上的骨与肉,以极
其庞大的魔力一口气击倒近百头拼装兽。
「『魔人玛玛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