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把棋子,这会儿大约是怒意上了头,象牙棋便尽数撂回了剔红嵌白珊瑚珠的棋盒中。
元清看在眼里,不动声色,朝着李良招招手,示意他进来将棋盘收下去,才转而看元邑:“我听说,皇后把明惠放到了长春宫。”
“这个我知道。”元邑盯着李良又多看了两眼,“福玳和令仪是挨着她住的。”
“所以我才说啊,”元清哂笑着,音调拖的长长,“你这位皇后,活了个明明白白。只不过这件事,就叫我不大看的上眼了。”
元邑当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董善瑶会这样安排,他其实一点也不意外。
两个人成婚这么多年了,他绝对比元清更了解她是什么样的处事态度。
不冒进,不惹祸。
她的景仁宫是不太平的,高太后自他登高台后,就一直盯着景仁宫呢,这一点她心里清楚。
现而今要再把这几个放到她自己眼前去……
“阿姊也不要怪她,这事儿我默许了的。”元邑托着腮,不以为然的替董善瑶开脱了两句。
果然,元清脸色骤变:“你叫明惠……你应该比皇后更清楚,她进宫后,处境有多难。长春挂着‘敬修内则’的匾,皇后到底是无意为之,还是别有用意,你也应该明白的吧?”
她话音有些重,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元邑拢眉又一挑:“她是皇后,有心也好,无意也罢,阿姊难道是叫我为了这样的事,同皇后撕破脸,闹的帝后不和吗?”
元清叫他噎住,这顶帽子扣的委实大了些,一时间她竟有些捉摸不透元邑的心思。
珍而重之,也是他自己说的……她费尽心思把徐明惠弄进宫……
当年母妃没能做皇后,他们徐家,到了这一代,总该出一位天下母了吧!
可是令元清感到意外的,是元邑突然变得模糊朦胧的态度。
“你这是什么意思?倒像是我有意为难她!”元清黑了脸,语气越发沉下去,“你只记得福玳她两个挨着明惠住,是不是把胡氏都抛之脑后了?”
她一面说,一面又冷笑,斜昵元邑,声音里透着清冷:“她出身本不俗,又生了让哥儿,我知道初入宫时你只给她一个妃位,是为了叫她安分。可你别忘了,胡氏一向心气儿高,平白的叫人压她一头,她能甘心吗?”
元邑此时才变了脸。
元清口中所说的胡氏,单一个媛字为名,是元邑做太子的时候,太皇太后指给他的侧妃,比董善瑶进门晚了两年。
不过胡媛很争气,头一胎就生了儿子出来。但也正因为她的这个儿子,才叫元邑一向不愿意抬举她。
本来按她的出身和资历,元邑御极之后,就是抬她一个贵妃都不为过,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当日接她入宫来,只册了明妃,住在启祥宫中,她生的那个儿子,也被太皇太后接到了跟前带着,没有再放回她身边儿去。
这么一来,胡媛在禁庭中的地位就很是尴尬了,尤其是在高令仪她们入宫之后。
这内宫之中有谁不知道,启祥是这东西十二宫中最为狭促的一处,且它前头的大殿与长春宫想接,本来就是长春宫的戏台,只是长春多年来无人居住,才搁置了。
但是如今徐明惠住进了长春宫,位份上与胡媛又是平起平坐的……董善瑶的用心,很是值得推敲啊。
元清双眸中精光一闪而过,冷眼看他:“我在这禁庭中长大,遇到过的人,见到过的事,很少有什么是能让我打从心眼里佩服的——”
她将话音拖的长了又长,身下是花白的虎皮,手边是暗红的木案,诺大的乾清宫,一时间却静默的可怕。
元邑扭过头来,定定然看她:“阿姊,中宫皇后,权柄移于寿康,朕纵使贵为天子——朕!使结发之妻受此委屈,无论阿姊怎么说,都是朕对她不起。”
元清倏尔怔住了。
近一年,元邑御极近一年的时间中,从不在她面前以“朕”自居,即便是在奴才们面前,他也嫌少如此。
元清心里明白,他生怕有朝一日,自己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姿态,再面对高太后时,他会变得无法容忍,不能忍耐。
可是今天……
“就因为,我多说了皇后几句?”元清有些难以置信,眼瞪大如铜铃,“你扪心自问,我说的,难道是在诋毁她?”
元邑无奈的摇头,止不住的叹息:“阿姊,你不要想那么多,无论何时,你都是我的阿姊。幼时相伴,少年扶持,我希望的,是数十年后,阿姊还能陪我坐在这乾清宫中,博弈一局。可是关于皇后……她在太后那里已经要畏首畏尾,我不希望阿姊也对她这么挑剔。”
元清感觉胸口一窒:“我记得,你说过,无爱无挂,对董氏。”
就是因为,他不爱董善瑶,她才会费心思接徐明惠进宫来!
可是元邑竟然对董善瑶感情这样重……她还如何对董氏出手?
她终究还不是高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