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布多里昂神父走在通往帕菲林大教堂的路上,他刚刚被晋升为总主教不久,成为了教廷中最年轻的紫衣主教,可他眉眼间却不见喜色,反而形容消瘦而憔悴。
走廊外阴雨绵绵,寒凉的风带着湿气从廊柱间穿过,吹得他脸皮发麻,肌肤上也密密麻麻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还回来做什么,这里并不欢迎你。”在走廊的尽头,若望挡住了夏布多里昂神父的去路,阴沉沉地开口。
“克茵威尔公爵。”夏布多里昂神父神情麻木地对着他行礼,声音枯涩而空洞,“这里是我管辖下的教区,除了这里我哪儿也不会去。”
他站在若望身前,惨白着一张脸,眼窝深陷在淡青色的阴影里,语气坚定的分毫不让。
若望被他的模样气笑了,他语气讥讽地道:“真是恭喜夏布多里昂主教了,想必您还记得自己是如何得到足够获得册封的功勋,如今竟还有脸面回来?”
夏布多里昂神父的双眸顿时暗淡了下来,似两潭浑浊的死水。他缓慢地对若望行了一个庄重的礼,沉声道:“那日若不是公爵大人您拖着伤重的身体赶来,我和克劳蒂亚也不可能完全安然无恙。请让我再次代表夏布多里昂家族对您表示最真挚的感激之情。”
听到他提及那一日,若望翠绿色的瞳孔中闪过一抹猩红,浑身的气场登时变得杀意腾腾。他强自按耐下去露出獠牙的欲望,因为他已经对她许诺——永远也不会伤害眼前的男人。
他怎么会违背她的意愿呢,若望痛苦地想,他能在众多的孩子中脱颖而出独独受到她的喜爱,不就是由于他对她至死不渝的忠诚么。
“让他过去吧,夫人会愿意见到他的。”伊拉莉亚出现在若望身后,幽幽地说。她一副妇人的装扮,淡橘色的修尔科前摆别起一角在腰间,露出里面刺绣着雏菊图案的深蓝色科特。
新任克茵威尔公爵还未娶妻,他母亲生前的侍女伊拉莉亚成为了最受他宠爱的情妇,这是贵族间人尽皆知的事情。
“谢谢您,伊拉莉亚夫人。”夏布多里昂神父忙感激道,眸光希冀地注视着若望,渴望获得他的首肯。
“多嘴!”若望冲着伊拉莉亚怒斥了一声。他嘴角的肌肉痉挛似地蠕动,尖利的獠牙在唇瓣间若隐若现,模样极为凌厉骇人。
伊拉莉亚于是不再做声,她用一种哀切沉痛的目光望着他,几乎令若望承受不住。在那样赤裸裸的目光里,他无法违心地否认伊拉莉亚的话,即使她所言的是他最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他从未做过与那个人的意愿背道而驰的事情,过去如此,现在依旧会贯彻下去。
“快去,在我没改变主意之前。”若望压抑着情绪背过身子,不耐烦地低吼道。
“去吧,主教大人。”伊拉莉亚对他做了一个催促的手势。
夏布多里昂神父拔足狂奔了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过剧烈的运动,呼吸间胸口剧痛,头脑也有些缺氧般的昏眩,但他没有缓下奔跑的速度,强忍着不适气喘吁吁地来到帕菲林大教堂的门前,捂着胸口激烈地咳簌着推开了厚重的木门。
教堂里比外间更加湿冷,一股香料的味道扑鼻而来,却仍不能完全掩盖空气中的潮腐之气。夏布多里昂神父呼吸粗重地朝着神坛旁的耳室走去,他的脚步声在偌大的教堂中回响,空洞得可怕。 墙壁上的高大绚丽的彩色玻璃窗前燃烧着一排排白蜡,柔亮的火苗在他经过时微微晃动,火光在墙面上映出一道细长的影子。
终于,他的手扶上了装饰精美的耳室门框,脚步顿在入口处,一时竟仿佛被压上了千金巨石,不能挪动分毫。
里面,便是莉莉丝的墓室。距离莉莉丝下葬已经过去了半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允许踏入此地。
是的,他没有被允许参加她的葬礼,他甚至被禁止接近克茵威尔家族的领地。若不是他动用了夏布多里昂家族的势力,使自己被教廷划分到克茵威尔教省,成为这一片区域的最高神职者,他或许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来到这里,来到她的墓前忏悔。
“莉莉丝,我来了。”
他张开口,发出似哭似笑的声音,一件件地解下身上象征着身份的礼服,露出里间纯黑色的丧服,失魂落魄地走入了耳室中。
耳室的中央放置着一副巨大的大理石石棺,石棺的表面雕刻着莉莉丝平躺的模样。夏布多里昂神父跪在石棺旁,颤抖着指尖抚摸上石雕栩栩如生的面容,动作轻柔地仿佛怕惊扰到它(她)。
石雕莉莉丝阖着双眼,两手在胸前合十,表情恬静而安详,似在祈祷,又似在沉睡。
夏布多里昂神父不禁悲从中来,泪水自眼角滂沱而下,失控地扑伏在了石棺之上。
“莉莉丝,在我们两人之中,你才是最最残忍的,你比我残忍上成千上万倍……”他趴伏在冰凉刺骨的石棺上,眼神朦胧地喃喃道。
“你总是知道该如何做出决断……并且义无反顾。”夏布多里昂神父低低笑了两声,“你知晓该如何撕开我的防备驻进我的心里……你更加清楚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