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说要坦白的那刻起,不论这件事与他有没有关系,季沅汐都做好了原谅他的准备。
“嗯,我在听。”她不动声色,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
乔景禹的手搭在她腰间,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光滑的衣料。
“从头说起吧……”既然坦白,遮遮掩掩地也没有必要了,乔景禹悠悠地叹了口气,“你我的婚事,是桩交易。”
如何好端端地扯到他们的婚事上了?二哥的事,与他们的婚事有关吗?
“是何交易?”季沅汐心中有千万的疑惑,觉得这事儿应该不像自己想的那样简单。
“你二哥季沅昱,与苏联的关系密切,并且作为中间人,在向中共地下党运输苏联提供的各式武器。”
季沅汐闻言,转过身来,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我二哥不是出国游学去了吗?”
“他瞒着家里,跑到了苏联。”乔景禹对于季沅昱的事,可谓了如指掌。
“而后呢?”她心中渐渐不安起来。
乔景禹见她这般,不由地压低了声音,“他从东北入境,让我父亲抓到了……”
“所以呢?到现在还没放?”季沅汐急切问道。
“不是我们不放。你沉住气,听我说。”乔景禹握住她的手,觉得她的手有些冰凉。
季沅汐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恢复了正常的语气,“好,你说。”
乔景禹也缓了口气,接着道:“他被抓之后,我父亲同你父亲谈条件,希望季家可以给东北军一定的资金支持。”
“数目不小?”季沅汐神色忧思。
“那是肯定。”乔景禹点了点头。
“可我认为,我父亲不可能为了一个儿子,去无端浪费季家的钱财。”
对于父亲季先礼,季沅汐很是清楚,他断然不会为了一个欺瞒他的儿子,而去牺牲整个季家的利益。何况还是支持军阀这种事,如果因为此事而让全族人卷入更大的风波,父亲定是万死难辞其咎。
乔景禹摇摇头,觉得她还是太过单纯,不会明白这政治上盘根错节的利害关系。
“你错了。岳父不是为了儿子,而且为了整个季家。如果你二哥的事被宣扬出去,国民政府可不会像我父亲一样同你们家谈条件,到时候遭殃的可是你们整个季家。与此同时,恐怕苏联,以及中共地下党,他们也不是那么好糊弄过去的。丢了大批武器,无论哪方都必会追究下去,你们季家也不想再惹上两个麻烦吧?
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季府暗中支持东北军,才能保住你的二哥,保住整个季家,因此,关着你二哥,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也为了整个季家着想,并且这也是岳父的意思。
但是,暗中支持,为了避免资金的走向被人察觉,于是只能用你我的婚姻作为纽带,将巨额的资金作为你的嫁妆,送至乔家。
而我,众所周知,我从小长在南京,是为国民政府效力的,从不过问东北军的事务,如此你我联姻,别人也不会有过多疑义。”
“原来如此……”这件事的复杂程度,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可她又有无数的疑问,“可是有嫁妆,自然也要有聘礼,否则我父亲断然也不会同意。你们乔家的聘礼是什么,我到现在都不知道。”
“聘礼就是季家在东北地区的自主经商权,季家在东北所有的生意,乔家都不会过问和干涉。”
“真是一个天大的交易!”感慨之余,季沅汐蓦地又想起一件事,“不对,那为何选了我?我的大姐二姐都比我大,不是正好能配你?”
乔景禹将她额前的碎发轻轻撩至耳后,深情而坚定道:“因为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这便是全部真相的来源。
“你总说喜欢我才娶我,我原以为只是你说出来哄我的话。现下想来,却有问题,你到底何时开始喜欢我?”
她如水般清澈的眸中,不带任何杂质,乔景禹都能在她的眼里找到自己的影子。
“我也不清楚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反正就是很早以前。”
很早以前?季沅汐疑惑道:“你见过我?”
想起初次的遇见,乔景禹仍旧历历在目,“嗯,你娘亲出殡那天。你哭着淋雨,我给你递伞,可你跑开了……”
季沅汐错愕,脑中的记忆开始渐渐浮现……
“怎么会……怎么会……是你?”她眼圈微红,用手捧着他的脸,“真的,是你?”
乔景禹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是我,你想起来了?”
关于那天的记忆,很痛,记得的只是支离破碎的几个片段。
犹记得,她娘亲被一口大棺材盖住了。
那天下了好大的雨。
出殡的时候没有几个人能够相送。
她送走娘后,觉得天塌了。
犹记得,有人给她撑了伞,挡住了那片漏了洞的老天。
可她却跑了,忘了对他说声谢谢……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