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架事件发生的当晚,乔景禹就勒令封锁了消息。否则依着南京城里那些小报记者敏锐的嗅觉,那晚的几声枪响不知又能做出多少惹人非议的文章来。
然而,总有一些苍蝇似的记者赶也赶不走。乔景禹正愁眉不展地坐在办公室里,揉按着太阳穴。
处决了那几个小混混倒不怕什么,即使是叶晓玲背后依仗的黑龙堂大少爷黄有水,他也未有过忌惮。怕的就是季沅汐会被牵扯其中,那些个自诩正义的记者可是唯恐天下不乱的。
“三爷,黑龙堂的黄二爷来了,正在会客室。”何进进来,向乔景禹通报。
“黄二爷?呵~来得正是时候!”
正愁没法打发那群恼人的记者,乔景禹的嘴角一扬,弯成一道邪魅的弧度。
“请他进来。不,直接请人去审讯室。我随后就到。”
乔景禹站起身走到窗边,捋了捋衬衫上的褶子,眯着眼看着陆军署大门外那三五成群的记者们,点燃了一支香烟。
待抽完两支烟后,乔景禹才慢悠悠地走到审讯室。
“呦,这不是黑龙堂的黄二爷吗?今日怎有如此雅兴,这是特来参观我陆军署的审讯室?”
审讯室的守卫们见乔景禹进来,一行四人列队站好,齐刷刷地冲着乔景禹敬了个军礼。
乔景禹微微颔首。
礼毕后,其中一名守卫连忙搬来此处唯一的一张南官帽椅,放到乔景禹的身后。
乔景禹顺势坐下,修长的手指在扶手处轻轻敲打着。
“乔三爷说笑了。我老黄这种身份哪配参观您这陆军署呢?您能让我进来,那就是抬举我了。我得谢谢您给我个赔罪的机会。”
黄占山弯着腰,上前给乔景禹递了根烟。乔景禹假装没看见,低着头用白手套擦拭着手里的勃朗宁。
黄占山递烟的手仍僵在半空中,而乔景禹却始终没有接的意思。他一个南京当地的地痞头头,当年靠着趋炎附势、典身卖命,才如屡薄冰地一步步走到今天。
自知得罪不起眼前这位陆军署的署长,更得罪不起东北军阀的乔三少爷。于是,一贯杀伐果决的黄占山,面对乔景禹的视而不见,此时也只能忍气吞声。
肥硕的身材,因弯腰的时间过长,有些支撑不住,豆大的汗珠从他花白相间的头发里流到满是横肉的脸上。
乔景禹慢条斯理地收起那把被擦得锃光瓦亮的手枪,嘴角噙笑道:
“审讯室里的味儿太大,我怕反胃。”
“您说的对。”
黄占山如蒙大赦般收起了手里的香烟,缓缓直起些已经酸胀的肥腰。
“您看,这……”
黄占山的腰不敢全挺直,他微微哈着腰,指了指被铁链拴在刑架上的黄有水。
“黑龙堂的水少爷,可没少在这南京城里干些欺男霸女的勾当,今日就算处决了他,恐怕百姓们还得拍手叫好呢。”
乔景禹抬眼望向已经晕厥过去的黄有水,轻蔑地笑了笑。
“犬子此次犯下如此弥天大罪,黄某自知罪无可恕。但求三爷您发发慈悲,替黄某留下一个可以送终之人,日后您若有需要,我黑龙堂上下定当结草衔环、涌泉相报!”
黄占山说罢,又上前给乔景禹深鞠了一躬。
“我也不是非要他的命,眼下就看黄二爷有多少诚意了。”
乔景禹翘着腿,一条胳膊支在南官帽椅的扶手上,脑袋歪着抵在蜷着的手背处,颇有一番看热闹的架势。
黄占山冲身后拍了拍手,两名黑衣男子将三个大木箱子抬了上来。黄占山蹲下身去,亲手费力地打开三个箱子,一排排包着黄皮纸的大洋就整整齐齐地躺在里面。
“三爷,这是我们黑龙堂孝敬您的。”
黄占山满是赘肉的脸上,一咧嘴满脸的笑纹便沟壑纵横。
“黄二爷,您瞧着我乔景禹的眼皮子竟这般浅了?”
乔景禹瞥了一眼眼前的三个大箱子,捏了捏眉心。
黄占山怔了怔,笑容僵住,心知自己犯了蠢。
以乔景禹的家世地位,这点钱还不够他塞牙缝的,即使自己把尽数的家产都拿出来,恐怕他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当下恍然,他所谓的诚意是什么。
“三爷莫怪,是黄某庸俗了。”黄占山拭了拭额上的汗珠,走到一个守卫的身边。
“兄弟,借我一把枪。”黄占山对着守卫伸出一只汗涔涔的手。
守卫微愣,带着询问的眼神望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乔景禹。
乔景禹嘴角一弯,微微颔首。
守卫心领神会,掏出腰间的手枪,放在黄占山的手里。
黄占山接过枪,缓缓走到黄有水的身边,这几步似是有千斤重,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黄占山自掌管黑龙堂以来,人前风光无限,人后却有着不为人知的无奈。
年近不惑之时膝下仍无儿无女,于是便从老家兄弟那过继了十五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