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历七月十四日夜,长安城外盂兰村办傩祭驱鬼。
阿y刚上任鬼差不久,日日忙的昏天黑地。中元将至,百鬼雀跃,地府里不太平,就连地狱的那些厉鬼都日日嘶吼得她睡不好觉。
而明日就是中元节,今夜村民办傩祭,她着一身幽幽蓝衫,站在远处看人群繁闹,各式凶煞面具交互,村民齐舞。有孩童哭叫声,混着大人们的欢笑,刺耳恼人。又不应该说是恼“人”,恼的是她这个鬼。
阿y盯着那个哭得最大声的孩童,眼珠一转,告诉他“再装哭便唤姑获来抓了你”,那小孩果然安静下来,趴在母亲怀里不做声。
这下她倒是笑了,可谓是这几日头回笑。也不知道这举动是好是坏,只是觉得顺意,便想笑。看了会热闹,开始继续去找村子里刚si之人的魂魄。
人si后初初做鬼,往往还当自己是人,总想着回家,着实有些憨傻。
一转身,算得上是蓦然回首灯火阑珊处,熙攘热闹之中,着靛蓝se海青的小和尚双手合十,带着淡笑迎面走来。
那瞬间,阿y仿佛觉得心头有热流涌动。
他今日披了件袈裟,灰黑se,浑身皆是她的颜se。
迎上了去,对上他错愕眼神,才知他竟没看到她。
“观澄。”
竺寒低头,“是竺寒。”
无碍,她听不进心里去。
“他们办傩祭,也请了你?”
竺寒目光扫了周围,见她举止礼貌有分寸,便也耐心回应:“盂兰村前些日子接连si了好些人,家人皆称生了怪病,故而今夜办祭,师父派我下山前来观摩。”
她淡笑着戳穿,“不是怪病,说是恶鬼索命。且也不是观摩,是村民想请个高僧镇住我们这些鬼怪。观澄,真真是出家人不打诳语呀,你好生会避重就轻。”
小和尚头低的愈深,不知如何作答。
阿y凑的愈近,提着jing神开口逗他:“可他们不知,你这位高僧,只我这一个鬼便已招架不住。”
周围有人投来奇怪目光,竺寒赶紧退后两步,拉开距离,生怕她再做出什么过分举动。
“阿y施主,村民正在驱鬼,你还是离得远些才好。小僧先走一步。”
阿y立在原地,见他匆匆走远的背影,愈加远离。他心中皆是佛法礼义,有明灯照亮,可他那份信,真得值得他去信吗?
只下过两次山的小和尚,哪里知道世间百态,人心复杂。将做的却是普度众生这般经天纬地的大事,他当真能吗?
许是他从未想过这些,可她已替他想过。
阿y不懂ai,只觉得自己当初那般寂寞之时,得他理睬,她便要永生不忘。
也永生不放。
既讲普度众生,且先度度她这个俗世中的可怜鬼罢。
一舞作罢,台子又上了群人,顶着红黑相间的面具,开始另一出傩戏。
他们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动作,似是驱鬼,又是怕鬼。这般的摆弄一夜,不过是图个心里安慰,于他们这些真正的鬼来说,又有何的用处呢?
驱鬼驱鬼,人手里拿着张剪纸烧掉,便说是驱了,她看的只想笑。
可心头莫名哀伤,倒也笑不出来。
悄然站在认真抬头看戏的小和尚身边,阿y发现,他无论做甚的事情,都是认真至极。就连当初给她一只鬼讲故事,眉目也是满分真挚的。
“傩祭不过是凡人走马观花的仪式,没有任何一只真正的鬼会畏惧。相反你可知道,他们新si之亲人的鬼魂,最怕火焰,现下正四散着躲避。明明逃开y差就是为了回来再看一眼亲人,可‘驱赶’他们的也是这些人。”
竺寒紧绷的冷峻面庞有些崩塌,从未有人告知过他这些。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阿y所说,可他又记得,她说“从不诓他”。
阿y语气凄冷,同他一起望向台子,“他们的面具,说是照着鬼画的,可你看我,他们画的像么?”
其实倒也像,像的不过是药叉那种鬼罢了。
“鬼神鬼神,明明并列而道,鬼在前神在后。可人们只敬神不敬鬼,这是哪般的道理。你初遇我之时,听闻我是鬼,不也是不理?在你之前,不知路过多少个口中道众生平等的僧人,却也无人愿理会我。”
“观澄,你不一样。”
他喉咙有些哽咽,眉头皱紧,内心仿佛两gu藤在纠缠,si咬不放。许久才开口:“按你所说,僧人之中大抵也有分别。我遵佛道,诵经书,佛祖说众生平等,我便遵众生平等。且心宽才会自在,你道不必过于怨怪,把自己拘于那些。”
阿y扯了个笑,“怎会怨怪呢?见了你,就好似山水相逢,yyan相合,我只觉得这俗世都满是清澄,再好不过。”
你看,如今我都想做个人了。
庆幸她此番话语含蓄,竺寒手掌向x前靠了靠,挡住莫名加速跳动的心脏,缄默不语。
nv生幽咽婉转,带着妖气,却说着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