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青色的灵力升空,再次直直坠落在脚下的雪地消失无踪,久寻无果的找寻,还是令雩岑只好趁着难得的雪停之时先跟着对方先下了山。
而前几刻还在闹离家出走的零随就像是突而人间蒸发了般,杳无音信。
寻常的小术凡感受到些许灵力波动便能确定大抵方位,若非是有人故意施法隐藏抑或是毫无灵力,在上界时大多都因灵力波动太杂导致混乱,却鲜少有如此这般出现直接泯灭的情况。
雩岑下意识便把这个阴晴不定的臭男人归为了前者。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说明零随亦有灵力自保,也用不着她这个菜鸡为他操心了。
至于人情…大抵也算还上了罢。
以后两人再见面,至少也是见一次打一次的纯粹仇敌关系了。
挎着脚上过于宽大的长靴,雩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及踝深的雪地里走着,在身前带路的男人显然顾及她的速率放慢了步调,甚至多次极为关心的问询她是否需要帮助,可都被雩岑尬着脸一一婉拒。
…毕竟她大话都吹出去了,总不至于作为一个仙连飞都飞不起来还要人帮忙罢?
两人出发前曾是互通了情况的,男人姓叶,单字一旻,年龄方才及冠,母亲自他小时便离家失踪,他被猎户出身的父亲独自抚养长大,少时曾跟随同村的先生读过几年书,而后先生意外去世,便只也作罢,而他却是那代里唯一的读书人,现今也是在村里教孩童些启蒙,只有冬时才上山打猎补贴些家用。
意料之中的,她是被叶旻打猎时捡到的,不过不是在山上,却是在山北脚下的冻河旁。
“今年天气怪得很。”男人低头轻勾几下火堆,微笑着将篝火弄得更旺些,“寒漠每年只有四到十月份有些生机,其余之外便是年复一年的冰冻。”
“而如今却已是一月正寒了,山脚的冰河前半月却突然一夕之间解冻发起洪来,我几日前试探着拿起渔网撒了一回,今早去时,”他突然顿了一下定定地锁着她的双眸,“我的网搁浅在冰面,内里套着一个红衣姑娘……”
“…还有一只缠在你身上的金龙。”
小姑娘眼中的惊愕被对方尽收眼底,雩岑甚至自己也不知道,那晚失去意识之前的幻世,竟是真实存在的。
……金龙…金龙,还有零随遮遮掩掩的龙角…似乎都将一切倒向了一个结果——
他救了她。
可他为什么要否认?……再者零随计划了许久,便不就是想要趁机淹死她,给濯黎作一道她意外遇难或是自杀的假证吗……
如此天时地利,他大可趁此机会洗脱嫌疑、一走了之,如此搅入这趟浑水岂非之前计划的一切全都打了水漂,变成了白费功夫?
一切似乎都难以说通。
“只是后来…我出去兜了些雪回来烧水之时,那只龙便不见了……”叶旻苦笑着回忆道,“它变成了一个长着龙角的公子。”
男人并未说太多,可简要猜想而言,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眼见着一只动物变成一个人,视觉冲击也足够剧烈,而且以零随那种臭脾气,指不定说了也说了些什么浑话,更令这个没什么见过世面的人族又畏又惧。
反观对方,道修姑娘与高阶异兽相恋的故事情节,却在叶旻脑海中被极有条理地脑补出来。
看着雩岑身上虽是破碎,显然便价值不菲的喜服,再加上零随如此恶狠狠的模样,也许便是盘踞一方的恶龙看上了道修姑娘,在对方的新婚之夜抢先掳人,两人逃亡至此;抑或也可能是,道修姑娘与金龙跨越世俗两两相恋,后来因道门多方阻拦,干脆欲把她强嫁给他人以绝妄念,结果便与金龙一起共同抵抗追兵逃了婚,这才流落至此。
不得不说,若要是雩岑知道叶旻此刻心内的脑补的话,一定会感叹这个男人不去写些烂俗话本还真是可惜了如此天赋了。
雩岑多方得意地哼哼强调自己已是得道的小仙了,与那些道修可是两个层次之人,别说是普通道修,便是那些已触天境的老者,她也老弱病残照打不误。
结果方一出门,便发现自己法力居然已几乎被降至冰点,除了最基本的一些术法还稍能使用之外,几乎大半灵力似都被压缩大半。
飞当然是不能飞了,可牛都吹出去了,雩岑只好苦哈哈地挂着体验生活的借口慢腾腾地跟在叶旻的屁股后头呆头呆脑地像只企鹅般摇晃。
思绪飘忽间一脚踏空,小姑娘下意识便尖叫一声,极为狼狈地直直顺着微抖的山坡往下滚落,方才盘起的发髻转眼又再次散落而开,及腰的黑发凌乱地瘫在雪面上,好不容易扶着沿途树干险险停下的雩岑眼冒金星,只觉得世界都在打转。
屋漏偏逢连夜雨……
真是丢死个人了!
她顿时只想原地打洞,干脆倒栽葱一脸砸进雪里闷死自己算了。
“哎…你真是…”耳边,男人忍不住嗤嗤而笑的声音响起,雩岑耳尖尴尬到耳尖冒火,却不敢回身去看此刻叶旻的表情,整个人就如此愣愣地坐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