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门前溪水里的水已经不凉手了,春风里夹着微醺的花香,慧兰推着宋知文顺着门前的小径散步。
宅子建在高处,往下望是竹海和连成片的水田,楠竹去年的旧叶还未全部掉落,呈现灰绿的颜色,水田还留有枯黄的稻秸秆子,再过几天就会被佃户门翻到泥土底下,做成播种前的肥料。
宋知文的手指着这成片的土地,“到了夏天这儿更美,到时候满眼都是生机勃勃的颜色,豆绿色的溪水,黄澄澄的早稻,苍翠的竹林,还有成群的白鹭鸶贴着稻田飞过去。”
“是很美。”慧兰推着他,轮椅发出有规律的咕噜声。
“它们需要继承下去,”宋知文侧过头来看慧兰,他继续说:“我从我父亲那里接管过来,也要传下去……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孩子。”
“孩子?”慧兰想到了什么,却没有说出来,静静地等着宋知文给她一个答复。
“是的,孩子。不论他的父亲是谁,只要是你的孩子,我们把他养大,那么他就会是宋家下一个继承人。”当“孩子”这两个字跳出喉咙,宋知文彻底放开了,他似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方式,将那顶带颜色的帽子甩得远远的。
这时候慧兰停下了脚步,认真地问道:“不论孩子的父亲是谁吗?”
“我相信我们的眼光是一样的。况且性只是肉体之间的触碰而已,阴茎和阴道上是没有脑细胞的,怎么会产生爱?我们之间已经很了解彼此,又在生活上有亲密的关系,这并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婚姻。”宋知文为了说服慧兰,又加上几句,“当初你留学时候交往的那个情人,我不是也没有在意么?”
“但那是在你之前的事情了,能一样么?”慧兰又不禁想起被宋知文嫌弃的李子言,可见他们两人的眼光并不一样的,她淡漠地说:“我再想想。”
远处一个身形高大的汉子匆匆走来,离得近了,慧兰看清了他的模样:这人穿着浆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小麦色的面孔棱角分明,高鼻梁薄嘴唇,眼神冷漠地朝他们走过来了。
那男人肩上扛着一大麻袋东西,走得快,动作麻利敏捷,同时步子很轻盈,他径直走到宋知文面前,“宋老爷,笋子给您挖过来了。”
“这是我太太,慧兰。”
“太太好。”这声音干脆,不带一点感情。
宋知文又侧过头对慧兰说:“这位是谢晖,当初还是他把我抬回来的,身手很好,现在林子都由他来守着了。”
顺着宋知文的指引,慧兰的目光撞上了谢晖的,他的眼神无畏正直,仿佛要将她看穿一样。
这个男人有种迷人的气质。
慧兰忽然觉得两颊烧了起来,她羞赧地朝他点头示意,很奇怪,这不是一个已婚女人该有的姿态。
“谢晖,你推我回去吧。”
谢晖大步走轮椅后面将它打个转,单手扶着轮椅的后缘,慧兰见状,连忙伸手接过他手中的笋子,男人以一种微微诧异又淡然的眼神看她,随即将肩上的麻袋递给了她,他的气度看起来不像是一个下人,在宋知文和慧兰面前很自如。
轮椅被抬到门槛的另一侧,守门的男仆接过了慧兰手中的麻袋,谢晖则站在门外等着宋知文的的吩咐。
“谢晖,有劳你了,回去吧。”宋知文漫声说道,由男仆推着进院子里去了。
慧兰在门前站定,她面对谢晖有些狭促,声音不禁有些尖细,“你是本地人?”
“是的,太太。”他操着一口浓重的方言。
慧兰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只好向他说再见。
“再见,太太。”谢晖疏离地说。
*
“那个守林人看上去像是读过书的人。”晚间吃饭的时候,慧兰问宋知文。
宋知文:“听说在岳麓书院读过几年,后来就回来种地了,娶了一个乡下女人,没一年就和野男人跑了,于是这谢晖就从军了。”
慧兰夹了一筷子笋:“眼下局势也不是很安稳,说不准哪天就打仗了,他怎么就退伍回来了?”
宋知文嗤笑一声,眼神中满是对他这种行为的讽刺:“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都做到连长的位置了,好好的军官不干了,回来继续种地。”
听到这,慧兰移开了话题:“这笋味道不错。”
“是不错,你知会厨房那边留点,不要全晒成笋干了,过段时间子言要过来。”
宋知文喊得亲热,不过是因为李子言最近混得不错,慧兰面色未变,继续吃着碗里的饭菜。
这段偷情的经历被慧兰无视了,她觉得,自己的手指兴许比大多数男人的阴茎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