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看着眼前的程澈,对她来说五年前的程澈。这年程澈应该25岁,他比她大5岁,那么现在的她其实跟程澈一样大。
突破了心理上年龄的桎梏,安安反而不再害怕这位一直被她仰视的债主,认真端详起面前这个熟悉的陌生人。
眉毛飞扬,像他本人一样跋扈不羁。
眼睛瞳色偏深,微眯的时候有点点吓人。
鼻子高挺,网上说是这样的人性能力很好?看来确实如此。
嘴唇薄薄的,听说嘴唇薄的人薄情?但现在嘴角带着笑只会觉得好看。
相比于记忆中总是冷脸的年近不惑的程先生,现在的程澈还保留着几分少年气息。虽然也总会露出死鱼脸,但还是会笑的。
只要笑了,也就没有那么让人害怕了。
“你啊,要是多笑笑就好了。”安安伸手戳了戳程澈的嘴角。
程澈显然被这个出乎意料的举动惊讶住了,此时他尚年轻,所以并不能很好隐藏自己的情绪,故作镇定但还是没憋住的表情甚至有点可爱让安安不禁笑了出来。
之前如果没有这么害怕他的话是不是也能发现呢?她在心里问自己,却没有准确的答案。
之前是什么样的呢?
20岁刚进入大学的她被季远保护地太好了,面对社会的险恶连初出茅庐都算不上,不然也不会被所谓亲情冲昏头脑导致后来一系列惨烈后果。
同寝室的女孩子都比自己小一两岁,还以为自己是复读生,她就也没心思把自己是福利院的小孩这件事说出来徒增烦恼,毕竟新生报到的时候很多人都见到了她的“爸爸”对她热忱的样子。
季远告诉她进入大学最重要的是好好读书,可以做做兼职参加社团学生会拓宽交际,她都做到了。
但季远没告诉她如果欠了一千万该怎么办。
她害怕自己的身份信息因为参与赌博这种恶劣过往而不能毕业,害怕自己没有办法考研考公务员甚至没办法找到一份正常工作。
那要怎么偿还如此高昂的债务?
而且这位债主太高不可攀。越了解他在社会上的身份地位就越觉得自己卑微如草芥,也不再试图想逃到他不知道地方苟且偷生。
曾经在事后还有过一丝丝他是不是喜欢她的想法时间久了也只觉得丑陋到自己厌弃自己。那么只要努力坚持不被讨厌,还清债务就好了吧。
没有选择,所以敬畏。
没有办法,所以害怕。
安安不敢告诉季远这些,因为她知道,季远一定会揽下她的债务,就像小时候被别的小孩欺负,季远一定挡在她面前替她挨打一样。
一千万这个数字太可怕了。但对她来说可以换算成200次做爱,就好像也不是不能忍受。
但如果是季远呢?和她一样福利院出身没有背景还在读大学的季远呢?想成为优秀肿瘤医生的季远呢?
他就算可以做到也必须要牺牲很多东西。
比如他的梦想,比如他本应该越来越好的人生。
还有就是,她永远都不想让季远知道,她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承认了另一个亲人。
这是一种背叛。
所以她宁可接受被当成低贱的外围靠卖身营收还债,无数次厌弃自己到想要自尽。
宁可主动与季远疏离,不回福利院,不让他过来看她,每年只打一两个电话告知生活以防他看出什么。
宁可明明泪流满面也还要努力用笑着的声音在电话里面回答,对呀我有男朋友了,我现在和他住在一起,所以没有办法啦。
宁可让自己的世界没有季远也要努力保护季远。
果然还是自己太贪心了,如果当初没被亲情这个幌子蒙骗,如果能像季远永远坚定保护自己一样坚定只选择跟季远做亲人。
那么,她至少还有一个哥哥。
想到这里,安安的鼻头还是有点酸。
不过现在她不是那个20岁茫然无力的安安了。因为她已经知道最坏的结果是什么样子了。
安安推开程澈,低头认真把衣服穿好。
程澈只看着她,直到她收拾好拉开房间的门也没阻拦。
站到门口,安安回头,“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你问。”程澈双手撑在脑后,毫不在乎下身挺立,裸身仰躺在床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好歹也是个上市公司总裁,到底为什么要借钱给我爸那个傻逼玩意赌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