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鲁御医提着药箱,终于赶到了厢房门外,见到门外围着的四人表情如煞神一般,吓得腿都打了个踉跄,战战兢兢地先同冷面摄政王见礼。
姜绍钧面无表情,语速却很快,“别多礼了,快进去诊治!”
鲁御医慌慌忙忙地随着桃香进了里屋。
时间就像是黏腻浓稠的糖汁,被拉长成无尽的细线,特别是对在外等候的人来说,每一息每一刻都如在油锅里煎熬。
两道一轻一重的脚步声由厢房门口传来,所有的焦点迅速集中在踏出厢房的二人身上。
“……那劳烦鲁御医了。”桃香把鲁御医送到厢房门外,面上依旧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不敢,老夫去把药方开好,郡主按时服下便可。”鲁御医拱拱手,提着药箱就去一旁的偏厅写药方。
“她如何了?”不敢拦着御医耽误他写药方,卫渊只能朝桃香急声问道。
桃香抹了抹眼尾红肿的痕迹,垂着眼道:“回国公爷,方才郡主心绪不宁,窒闷于心,见了红,有了小产的征兆。”说到这,她哽咽着深吸一口气。
四人的面色都一变,桃香硬是顶着他们颇具压迫感的视线停顿了一会,才结束了她的大喘气,“幸好鲁御医及时给郡主施针保胎,如今郡主暂时无恙了。”
“她已有六月的身孕,胎已坐稳,为何还会出现小产征兆?”面容上情绪难测的秋明良忽而开口问道,一双柳叶眼透着审视的光,让人头皮发麻。她一向临危不乱,又心硬如铁,会因为他们的几句争执而情绪激荡到见红吗?
桃香吸了吸鼻子,瓮声答道:“回秋大人的话,御医为郡主诊脉时发现郡主应是曾服食过寒凉阴毒的药物或食物,身子虚弱不易受孕,受孕后也极易流产,因此,待郡主要比待旁的有孕妇人更精心……要让郡主维持舒缓愉悦的心情,才可保证身体康健。”
听到“曾服食过寒凉的药物”时,卫渊手臂上的青筋绷起,面色狰狞可怖,姜绍钧则身形僵硬。
“孤要亲眼见她。”姜绍钧闭眸缓了缓,再次睁开,清冷的声线沉沉。
“她不想见你,殿下何必要与她为难。”杨巍扭头,把心焦担忧压下,言辞犀利。
“……让我陪在她身边,我要守着她!”卫渊从情绪震荡中回过神,一双鹰眸泛着血红。
“表妹险些出事,我身为表哥的,自是要去探望一番。”秋明良眸色渐深,也出声道。
本是来提亲的人因着这一出意外,倒也把原先的目的放在了一边,变成了争相要进去探望。
桃香稳稳拦在厢房门前,朝他们四人深深屈膝福了一礼,“郡主需要静养,受不得太多嘈杂。”
眼见着这四人神色间都流露出不赞同,却无一人有去意,桃香抢在他们之前开口,“不过,郡主体谅诸位大人焦急的心情,若诸位大人想要探望郡主——”
“还请大人们轮流前往。”
桃香说完,花厅中落针可闻,她神情自如,并无对着这些权柄滔天的男人提出让他们排着队轮番见人的惶惶,反而唯有护主心切的忧急。
几人在这一瞬间冒出了一个有志一同的错觉,险些以为这不是在她的房门外,而是在御书房外等候传召。
秋明良出乎意料是第一个同意的,他扯了扯唇角,“无所谓。”
卫渊紧跟着吐出一个简短的字:“行。”
杨巍紧皱的眉心依旧未舒缓,只是道:“可。”
姜绍钧不曾言语,冷着脸立在原地,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桃香就当他默许了,轻手轻脚地又进了厢房,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又在四道目光整齐的注视下出来了。
她朝着秋明良的方向微微躬身,“请秋大人入内。”
秋明良即刻迈开步子,越过桃香往厢房内走去。
这是一间布置得十分简洁的客房,外间和里间用一扇绣着美人戏春的屏风隔着,他不曾细细打量,旋身便绕过屏风入了里间。
里间仅置了一张床榻和一方茶几,他的目光投向被撩起了一半的床帐里,青石色的帐幔掩映下,内里躺了一个娇小的人影。少女面容惨白,隐隐泛着不健康的青,连唇色都如宣纸般苍白,陷在软榻里,更显得身量瘦小脆弱。
方才急切着想要进屋,现如今走到她床前,他反倒不急了,居高临下地望了她半晌。
她双颊的肌肤白皙到透明,呼吸又轻又柔,仿佛稍微大一点的声响就能让她破灭消失。
他一直怀疑这不过是诡计多端的她又一道耍着他玩的计谋罢了,只是当下见到躺在床上的她时,又觉得自己多想了,她再如何坚强聪慧,终究不过是一个怀着身孕的女子罢了。
带着零碎细伤的修长手指轻触她的双颊,感受着指尖暖融的触感,他的声线极轻,“真被吓到了?”
浓黑的睫毛轻颤,双目紧闭的少女缓慢地睁开了眼,那双清澈见底的含情目看了他一瞬,又极慢地垂下,甜濡的声线比幼猫还要漂浮轻软,“表哥若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