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收集完数据,卫琬跟在谢宁身后汇报。
谢宁正拿着军绿色的瓷缸子,上面烙印着毛主席的侧脸,咕噜噜地吐漱口水。
农场的集体宿舍,还停留在三十年前的风格,一溜烟共用的洗手池,洗手池后面就是男女通用的间间隔断厕所。
卫琬一面讲,身后便不断有冲水的声音,跑出来一个部队的干事,再冲水,又是一枚大汉。
诸如此类接连不断,搞得卫琬面皮发紧,已经开始拿眼睛威胁在圆镜上巴拉头发的谢宁。
谢宁给了一个微笑安抚的眼神,卫琬忍不住也要催了,斜后方走来两位男士。
吴秘书两眼发青,振作精神着贴着徐怀走,同样是汇报工作以及日常安排,徐怀脚步一顿,施施然地过来,同时接过吴秘书捧起的脸盆和毛巾。
这么早啊?谢宁跟他打招呼。
早么?谢厅不是更早?
卫琬愣了一下,总觉得谢宁哪里就很奇怪,磨磨蹭蹭地,莫非就是为了等徐怀?
不至于吧!
徐怀朝他一点头,摘了眼镜,拧开水龙头,就着冷水往脸上泼。
吴秘给他递毛,想要继续汇报,一瞅这边的谢厅和卫主任,把嘴给封住。
徐怀洗了脸后神清气爽,冷峻的美男子刷牙也具有观赏性,卫琬没忍住瞄了两眼,感叹徐怀这作风,很够格去古代作个皇帝或者王公贵族。
谢宁把她唤回来:卫主任也在感叹徐市长的年轻有为,一表人才吧?
卫琬愣住,露出一张假笑脸,有种被拆穿的羞恼。
说话就说话,还伸手扶了卫琬一把:这里都是水,你往这边站一点。
这一站,就远远地跟徐怀隔开了。
谢宁甩甩手上的水,扭头对徐怀道:不打扰徐市长,我们先去饭堂。
徐怀也是假模假样:要不等等我?咱么一起去?
一张脸英俊谦和,一张脸锋锐虚伪,双双对视一眼,电光暗射笑着别开。
这一天副省长并没来,所有人都很失望。
晚上在饭堂里遇上徐怀,他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想必有点焦躁。
高层们还是陪他坐一桌,把他高高抬着。
谢宁这边单独坐在角落:小琬,我们换个座位。
卫琬奇了:干嘛。
还是换了,这个角度卫琬面对墙壁和谢宁,谢宁给她夹一筷子碎鸡蛋炒的外婆菜:他很好看?
卫琬脸上一烧,拿食物堵嘴,咕哝:一般般吧,也就这样。
谢宁点头:是挺一般的,你的眼光有进步。
其实不光徐怀急,卫琬也替谢宁急,他们的位置注定了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处理,特别是这种特殊时期。一天就有一天的巨大价值,没谁能干耗在这里。
次日上午,徐怀那边准备要走了,卫琬跟他在大门口匆匆打了个照面,只不过点个头的功夫,风一样就过去了。
吴秘书叫了两声,徐怀回过神来,遥遥望着,这才问:她是怎么了?去干什么?
吴秘着急地看看手表,余市长昨晚催着他们回去,徐怀拖到今天,再不赶回去,上头就有意见了。他跟在徐怀身边有两年了,徐市长的事,他必不可免地知道许多,部分还是他亲手处理。还是谨慎地回复:好像是坝上发生了管涌,冲了部分田地。问题不大....
徐怀凝思两秒,道:走,去看看。
相较于台州湖区几万人的问题,农场不过是冲击的部分梯田,问题的确不算大。
可那也是相对而言。
急风大浪中,身穿迷彩服的军人一个个地往水里跳,要把沙袋和石块往缺口堵。一批人则需锯掉旁边的高大林木,往缺口那边架设。附近的农民站在岸边,看着自己的田地被洪流冲刷,眼睁睁望着养的猪仔在水里飘走,真是心如刀割。有些没忍住往下去,想要抢救,也是无力挽救。
医疗队跟了过来,帮着部队把几个农民拖了上来,都是些轻伤。大半个上午过去,管涌好歹得到控制,坝边一片狼藉着善后。
这时传来直升机的呼号声,直接停在附近的草地上。
这一班过后,没一会儿接连又有两三辆,那是来自省城和全国的重要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