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微微颤抖着,双唇里无言地动了动。
良久,他才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当真?”声音小到几乎听不清。
凌曜寒很是平静,清俊冷淡的眉眼,不起半分波澜,淡淡嗯了一声,说,“太医说,已经大约两个月了。”
裴卿玉浑身颤抖的捂住自己的唇,陈旧的伤口在他湿润的双眼中裂开,含泪的双眸浮现浓浓喜悦,深处却又溢满了悲伤。
过去数年,光是想要怀上孩子,他就已经十分艰辛。他甚至在心里已经一度绝望的认为,他这辈子也不会拥有自己与凌曜寒的孩子。
裴卿玉眼眶酸涩发痛,忍着泪,视线流连在他的腰腹,小心翼翼的哑声道,“臣,可以摸一摸吗?”
“嗯。”
凌曜寒微微侧过身,将他发颤的手,放在他平坦的腹部。
那里依旧紧实如初,裴卿玉轻轻颤抖的指尖尤为轻柔的摸索着,像是对待珍贵的易碎品,几乎不敢触碰。
凌曜寒的目光落在他泪流满面的脸上,“为何又哭了?”
裴卿玉一怔,甚至不知自己已经落泪,低下头道,“臣……太过欣喜。”
凌曜寒神情淡漠,修长如玉的手却贴到他的面颊,指尖沾着温热的眼泪,轻轻拭去。
裴卿玉没忍住,手环在他的腰上,忽而将他抱紧。
一阵暖意涌进他的心尖,心脏上那裂痕之处,似乎在一点点被填补,泪流满面的眼睛因如释重负而变得清澈。
凌曜寒有孕的消息,勾起了裴卿玉许多的回忆。
那时与凌曜寒成婚第二年,他艰难备孕许久,终于第一次怀上孩子。刚得知有孕的消息,他就沉浸在即将为人父的喜悦之中,为未出世的孩儿准备了许多小衣服小鞋子肚兜小镯子。
可是一年、两年……数年过去,那些东西又增添了许多,却都只是藏在柜子深处落了灰。
如今,裴卿玉又将那些东西翻了出来。
他仔细的将每一件小物件细细的擦拭,轻抚。心中满怀感慨与柔情,这一次,他一定会保护好凌曜寒腹中的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的降临人世。
很快,在凌曜寒的授意之下,宫中传出君后再次有孕的喜讯。
距君后上一次小产已经快要一年了,皇帝常常留宿君后寝宫,即使传出他再次怀孕,后宫内外的人,也并未有多少人认为这次他能够顺利诞下皇嗣。
就连裴卿玉自己,也比任何人都害怕凌曜寒腹中的孩子会有丝毫闪失。
他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几乎如临大敌一般,对凌曜寒的衣食住行都万分小心谨慎,几乎恨不得事事亲力亲为。
大多数时候,凌曜寒都默许了他的行为,只是偶尔在裴卿玉过度紧张的时候提醒他。
很快,一些怀孕的症状也渐渐在凌曜寒身上出现。头晕乏力,食不下咽,恶心作呕等等,比裴卿玉预想中的还要更猛烈一些。
“陛下?”
一阵压抑的细细干呕声传来,裴卿玉立即从昏沉的睡梦中醒来,睁开眼,迅速爬起来。
自从凌曜寒早孕的反应明显起来,裴卿玉就在寝宫备上了很多木桶,以防他随时想吐。
他从床边拿来木桶,凌曜寒正捂着唇吃力的靠在床边,连忙把木桶放到他的身前,帮他扶稳身体。
凌曜寒扶着床沿,似乎已经忍耐了一阵,额上沁着一层薄汗,脸色微白,眼角和薄唇也吐得泛红。
他胃里什么也没有,即使吐得激烈,也只是呕出一些清水。
裴卿玉心疼的用手在他背上顺着,掌心下的绸衣已经微微湿润,脊背都在轻颤,看着又一行冷汗从他的鬓发滑落。
久久的作呕之后,凌曜寒终于吐出一口气,有些乏力,喘息着闭上眼睛,向后靠着床边,忍耐着晕眩的感觉过去。
裴卿玉立即拿起干净的帕子,在他额上轻轻擦汗,又端来清水给他漱口。
看着他满脸疲色,他忍不住道,“陛下,再躺下睡一会儿吧?”
窗外天还未亮,黑沉沉的一片,离早朝还有些时间。
凌曜寒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眉头又拧到了一起,扶着床边直起身。
裴卿玉连忙将木桶拿来,见他又吐了一次,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被揪起来了。
裴卿玉知道孕吐难受的滋味,有一次怀孕他害喜得厉害,吐了整整三个月,一直到那孩儿从他身体里离开。
得知凌曜寒有孕的消息,他一开始只是满心的欢喜与感动,渐渐冷静之后,意识到了很多事情,才开始感到忧心与焦虑。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怀孕这件事有多么艰辛痛苦,更何况以凌曜寒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公开他怀孕之事,更别提每日还要处理繁重的政务,如何能够安心养胎。
再加上凌曜寒的身体不良于行,双腿截肢的后遗症原本便时常发作,若是以后肚子大了,恐怕负担更重。
喜悦与担忧一直萦绕在一起,让他心情难以言喻的复杂。但无论怎么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