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中听,应云潜却也没怎么生气。他轻轻将镜框往里推了推,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得这么想。不是这样的,我爸当年和樱桃她妈妈算是自由恋爱,而且他也不见得知道自己现在还有个女儿。”
在他的解释下,秦肃之才听明白,当年应父的妻子江芷兰因病去世之后,他和自己的秘书好过一段日子,但又因为性格不合分了手,那位陶秘书甚至连意外怀孕而得到的孩子都做了人工流产,可谓分手分得极为坚决。
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应云航和应云潜还都是小孩,应父自然也不会和他们详细讲。还是昨天晚上应云航和应云潜抽丝剥茧一通挖掘,才知道当年应父身边的秘书全名叫作陶小荷,其余更多的消息却也查不出了。
应云潜说:“陶秘书和我爸分手后过了差不多十年的时候,有一天我爸回家显得非常消沉。我和大哥问他怎么了,他说陶秘书死了,因为入室抢劫。与她的尸体同时被发现的还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女童,邻居说那是她女儿。”
秦肃之很想感慨一句世事无常,但他的逻辑已经先于情感发了问:“如果陶秘书和她的女儿都死了,那樱桃又是怎么回事?”
应云潜道:“当年我爸曾经说,这个入室抢劫有蹊跷。他说陶秘书住在苍珥伴星一个治安非常好的小区里,那里聚集着很多的中产以上的阶层,怎么能那么轻易就有入室抢劫,还伴随着命案?”
秦肃之明白了他的意思:“……有可能是伪造成入室抢劫的故意杀人案。”
应云潜点点头:“我爸爸当年也是这样猜测的,为此他甚至特意去苍珥伴星的基层做了很多的工作,为的就是调查这件事。但显然他一无所获,这事情就慢慢没了下文,我和大哥也没有特别在意——毕竟对我们来说,陶秘书我们都不大熟悉,更别提她那个自称打掉了,却依然存在着的女儿了。”
秦肃之说:“但至少我们现在可以确定一点,不管樱桃当时是怎么从那起抢劫案里逃过一劫的,她最后都是落到了萧驰的手里。”
他的声音十分低沉,带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难过。秦肃之意识到,对樱桃来说,十岁大概是一个分水岭。十岁之前她至少有一个陪伴着她的母亲,十岁之后,她不但什么都没有了,甚至还遇到了萧驰——她直到今年也不过才刚刚十六岁,可命运对她来说却好像残忍得过分。
应云潜就跟着消沉下来:“……是啊。而且现在我们没有别的办法,等伊甸园给的时限到了,我们还得把樱桃送回萧驰手里去。”
一提起这个不可抗拒的分离,秦肃之就难以控制地跟着暴躁:“——我们就不能想办法把樱桃留下来吗?”
应云潜低声说:“你以为我和大哥没想过办法吗?她是我们妹妹,我和大哥比你还要担心她。”
他抬起手腕看一眼时间,发现已经有点晚了,只好一股脑把早餐都交给秦肃之,交待他务必让樱桃吃点东西,又千叮咛万嘱咐他樱桃是他们妹妹的事情一定对这孩子保密,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秦肃之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有些焦躁地向后捋了一把头发。
应云潜今早来得急,走得也快,其实还有很多事情都没解释清楚。陶秘书为什么之前坚持打掉孩子,但最后还是把樱桃生了下来?樱桃究竟是怎么在那起抢劫案里活下来的,又是什么时候碰到的萧驰?她和陶秘书为什么会遭遇这样一起名为抢劫实为杀人的事故?
秦肃之渐渐想明白,与其说是樱桃身上有着太多疑团,倒不如说是她的母亲陶秘书身上藏了太多的秘密。樱桃失去她妈妈的时候也不过才十岁,还是上小学的年纪罢了,这样一个小女孩,未必会知道大人到底背负着什么的。
秦肃之歇了在樱桃身上问出点什么的心思。他环视了一圈室内,发现樱桃已经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昨天被她挑出来读的《芭蕾艺术鉴赏》也被规规矩矩地摆在床头。昨天在商场给她买的绑头发用的头绳落在枕边,不知道是不是她不注意放在这里的。
这个小姑娘不过在他这个根本称不上是家的办公室住了一晚,却已经让这里添上了温柔的气息。
秦肃之重重地叹了口气,捡起那根头绳戴到手腕上,拉开门走出去一看,樱桃还在小口小口地吸着豆浆,面前的早点几乎都没怎么动。她的头发丝有几缕松松散散地垂到了面前去,秦肃之就走到她身后,伸出双手随便给她拢了拢头发,又拿手腕上那根头绳在小姑娘浓密的黑头发上面绑了两圈,给她扎了个不太整齐的马尾。
樱桃小声地说了句“谢谢秦先生”,很腼腆地抬起头冲他笑了笑。
秦肃之不为所动,拉着脸问:“不是让你吃饭吗?我进去这么半天,你就喝下去这么一点豆浆,”他伸出手指,比划出约莫三厘米的高度,“别的东西一点没碰。怎么着,你要绝食吗?”
樱桃看出来他大概心情有点不好,就放软了声音说:“……我吃东西就是有点慢。”
秦肃之想起她昨天吃饭也是那副名为优雅实为磨蹭的劲儿,又见她乖乖巧巧地抬头看着自己,一口气就这么堵在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