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的胸闷难受,怎么也透不过气。
于是,他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首先恢复的是触觉,身上凉凉的,他好像被冰做的绳子绑住了,绳子还在动,一会儿变紧,一会儿变松。然后恢复的是听觉,不祥的咳嗽声,他的神经猛地紧张,颈后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想起来自己在哪里,以及为什么会在这里。最后恢复的是视觉,朦胧中逐渐聚焦出老六瘦干阴郁的身形。
“呵呵,你醒啦,”老六咳嗽了一声,“不要动,动了死得更快。”
“我昏了多久?”十七少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干涩,像枯燥的风刮过砂砾。
“明天就是立秋,”老六回答。明天是他们最难熬的一天。
十七少发现宫云裳的外衣正披在自己身上,缠住他的根本不是什么绳子,而是无数条游动的竹叶青蛇。自己的手背上有两个渗血的牙印,伴有刺麻感。他同时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肋下、小腿处,也有这种刺麻感。他尽量克服满身肉麻反胃的恶心,不让自己露出丝毫恐惧的神色。
“蛇毒可以缓解疼痛,”老六说得好像自己在行善一般,“只要你说出‘东西’在哪里,咳、咳,我就给你解药。”
“什么东西?”十七少装傻。
老六冷笑,露出锐利的神色,他没有时间玩猜谜游戏了:“碧玉箫。”
第十七章, 妙藏说法
一串人皮,挂在内室!十七少透过竹墙上的洞发现。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下意识地想跳起来逃跑,可全身骨头像浸过醋一样发酸,软得没有一根听他的话。
等等,这不可能!老六怎么可能把人吸成人皮!他们十七个人虽然都会追魂心法,但只学了皮毛,仅能勉强吸掉精气,留下一具苍白的死尸。若要吸得彻彻底底、溶血化骨,仅剩一张人皮,是万万没有这个功力的!
像是猜到了十七少的想法,老六诡异地笑道:“追魂大法我已经练到第四重了。”
早在柔情馆时,十七少就觉得老六的功夫突飞猛进。可是法王怎么会把功法教给老六呢?难道是奖赏老六找到了什么重大线索?若已找到线索,又何必来逼问自己?
老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真以为找到了碧玉箫,法王就会解了你的尸虫?他骗我们的,尸虫一旦种下,就无药可解。没了续命丸,我们十七个都得死。”
十七少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但真的听到后,还是很绝望。
老六道:“只有一种方法可以解——把追魂大法练到第九重。”
十七少纠正:“那不是解毒,是和尸虫化为一体,心性会大变。”
“武功弱的人才讲心性,强者只讲实力。若练成天下第一,我就是法则,有什么心性不心性。”
“都说‘毒不过法王’,我看你比法王还毒。”
老六狞笑道:“错,我即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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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寿峰之战有个戏剧性的结尾:众英雄一路杀红了眼,冲进闭关处,争先恐后地想要青史留名,却发现法王的尸体已经僵了好几个月,七窍流血,一看就是走火入魔。若不是因为法王练过追魂大法尸身不腐,估计当时就已化作白骨,毕竟闭关处为了吸收日月精华,建在露天,山上蝇蛆又多。
他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会走火入魔?魔教上下有没有人发现?
没人知道,就算有人知道,也已经被众英雄杀死了。永寿峰连一只苍蝇都没有活下来。
为了斩草除根,众英雄下山后纷纷回到各自帮派境内搜寻魔教流落在外的漏网之鱼。
在这场疯狂的屠杀盛宴中,妙藏法师察觉到有一个人,很不同。那人穿着一件霜色长衫,玉树临风,手持一柄重剑,却轻灵舒展,含而不露。
他只救人,不杀人。
妙藏看得出,他并不开心。三个月来,他一天比一天消瘦。但他冷峻而不失谦恭,失意而不失沉勇。当空气中弥漫着锋利的铁器的味道,当温热的血液溅脏所有人的衣裳,当众英雄在杀戮的狂热中迷失自我,只有一个人,始终保持清醒。他没有把自己的愤怒发泄到屠刀之上,他没有试图在暴力中寻找活着的明证,他克制、悲悯、厌世。
妙藏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双手合十行佛礼:“阿弥陀佛,老衲还没有感谢无双少侠的救命之恩。”
无双子回礼,道:“大师言重,晚辈惭愧。”
“老衲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还请大师赐教。”
妙藏白眉垂鬓,长髯至腰。“少侠不肯杀人,是因为心怀仁慈,可是恶人若不得到惩戒,必定会去害更多的好人,这究竟是仁慈呢,还是纵恶呢?”
无双子默然。
“行侠仗义、惩恶扬善,目的就是让行恶者有所顾忌,让无辜者得到正义。多行不义必自毙,说的就是因果报应。”
“可如何断定一个人是恶还是善呢?”
“凡入魔教者,必定会学追魂大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