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帝京（9）

    小八低头不敢看他：“你是因我生病，若有需要，我自然会照顾你。”

    “这样你就不会不理我了。”

    文国公府的二少爷要娶亲了，娶的人不是传遍京城的富察家三小姐，而是宏福寺胡同的一个乡野丫头。他吹吹打打的把那丫头迎进了门，ga0得人尽皆知,文国公府、富察府脸面全无。

    门吱呀一声开了，她被猝然一声门响，吓得颤栗不止，感觉到有人走进后，不确定的轻声问：“远谦，是你么。”

    新郎官不见了，文国公府乱成一锅粥。派去看守的下人被远谦拿钱打发掉，唯一能知道他下落的德旺也消失了，绮然急得团团转，又不敢大张旗鼓的派人找。毕竟这种离经叛道的事，对舒穆禄氏而言是件天大的丑闻。他们严防si守，生怕漏出去一点风声，没想到si命想要捂住的秘密，却被自家儿子宣扬了出去。

下了倾盆大雨，雨声闹了一夜。紫禁城的春天很少有雨，今年不知怎么着，像是要赶在春天结束前，把往年没下的雨，一次下个够。小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只能坐起身来，叹了句：“太吵了。”

    他的神情诚挚真切，小八差点就信了，但她的理智告诉她，这话不能信。她索x躲开远谦的眼神，怯怯道：“你的心意我懂了，我不会怪你的，快走吧。”

    小八连续问了几次，屋里什么动静也没有，安静得诡异。她想起远谦曾讲过的鬼故事，有些妖怪会专挑新婚之夜，掳走新娘子，ch0u筋剥皮的吃掉，说这时的人r0u鲜nen

    他说得那样诚恳，那样小心翼翼，小八的手被他紧紧握住，灼热的t温传进心里。雨重重打在伞面，滴在积满水洼的地上，形成一道道潺潺蜿蜒的水纹。在一片大雨滂沱中，小八红着脸说了句：“我愿意。”

    大红盖头遮住小八的脸，让人看不清她真正的表情：“是。我知道这个选择很冒险，也许他现在满腔热血的可以为了我违抗父母之命。时间久了，当他承受不住这种压力时，被抛弃的也许就是我。但我不想因为不确定的事，让远谦失望，至少如今看来，他为我付出了太多，所以哪怕未来日子凄苦，我现在也想和他在一起。”

    “为什么？”

    这话一说，说得小八心都疼了。可不舍归不舍，一想到远谦骗了她，还是很气：“你别闹了，我是不会给你做妾的。”

    “那我可要多生几次病。”

    远谦本就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平日里不论大小事都有人伺候得服服帖帖，没遭过一点罪。这次淋了这么久的雨，即便是自幼习武，身t强健，也有些受不了。八尺高的身子在雨里瑟瑟发抖，嘴唇都冻紫了，脸上无半丝血se。小八终归心软，撑了把伞，走到他面前，将手举得高高的，替他遮风挡雨。

    他倒满不在乎的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我生病了，你会照顾我么？”

    小八坐在床边，脑袋上那顶镶了夜明珠的凤冠，压得脖子疼。她不敢掀了盖头，取下凤冠松快松快，只得低下头去瞧脚上那双鸳鸯鞋。

    她又想，去看看吧，看看雨到底有多大。于是披了件衣裳下床，往窗外看去。远谦还站在雨中，全身都sh透了，也不愿离去。可她就像看不见似得，又把窗户给关上了。过了会儿，又起身去探雨势，反反复复，直到天亮。

    “我没闹。”远谦一把抓住她的手，生怕她跑走，急切的问，“我打算现在就娶你过门，到时候我都已经有妻子了，他富察家总不会把小姐嫁来给我做侧室。”

    小八满眼怜惜：“你是不是傻，站在雨里那么久，也不怕生病。”

    世上从不缺瞧热闹的，这件事闹得这般大，大家都开始传这位不谙世事的小少爷，是被外面的狐媚nv子用妖术迷了心智，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

    远谦买的宅子离任宅不过两条街，他特意取了小八的‘八’字，将宅子命名为八安苑。傍晚，前来吃酒贺喜的好友都走光了，热闹了一天的八安苑也安静下来，只剩烛光曳曳，灯火阑珊。

    迎亲的队伍到了宏福寺胡同，上花轿前，任道远放心不下，再次向小八确认：“你真的要嫁给他吗？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要知道即使过了门，名不正言不顺的，将来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他见小八终于肯搭理自己，欣喜若狂道：“你终于理我啦？”

    远谦闷声道：“你还是不信我。”

    “其实我在这附近买了处院子，离你家少爷很近，我们成亲后就分府别住，你也不用受我家的气。你信我，只有你愿意嫁我，我会好好待你的。”

    雨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屋子也都无一幸免的漏了水。小八早起给任道远弄吃的，远谦看到她，想要走过去，却被她瞪了一眼，吓得只能留在原地，可怜巴巴的望她，像是在诉求什么。小八有些犹豫，转念一想，他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还在这儿跟她玩苦r0u计，便y了心肠，直接进了厨房。

    远谦的x子和绮然一模一样，都是前脚定下，后脚就要做的个x。小八刚一点头，他便立即带着德旺，开始c办成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