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亚库兹克之战」＃８

    少将胸口迸裂出一道道看不清楚的伤口，火药臭味从中飘出。

    就跟自己的下场一样，愚蠢又可笑。

    「呃……！」

    然后……

    千代看着愤怒打退那个肌肉女的少将。

    那个漆黑的女人……本来大概是想帮她们抵挡敌军吧？

    到底为什幺敌人会主动出击？计策失败了吗？这样的话……

    这一次也……没能守护住……

    「呼……」

    「活下去……」

    又不是小孩子。

    这大概是……此时此刻最大的安慰了。

    少将紧紧将千代拥进怀里，两人一同跌倒在地。

    还是说对那偶然的惊喜抱持着期许？

    就在黑雾女子吶喊着变得越来越庞大之时，一架机甲兵朝她急速逼近、一拳就把她胀大的脑袋给打得稀巴烂。接着女子的身体就好像泥巴似的软化，其它黑雾也跟着腐烂、摔落。重新化为黑雾的女子大吼大叫地逃走，现在她也被敌军追击了。

    黑色花瓣悄悄飘落，掩盖住众人内心的脆弱、替她们胆战心惊的灵魂重新武装了起来。

    「千……」

    唉……

    眼前闪过水平飞梭的金色闪光，细微的红色水沫如雨般降下。

    这趟旅途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大概是会让人觉得有点辛苦、有点遗憾的长度。

    少将咬住沾满了血的下唇，表情很慌乱，却没有一点痛苦。

    到底自己为何如此疼惜地把木盒子收进口袋里，老实说直到最后都搞不懂。

    敌军终于还是察觉到，少将的状态并不能视为一般。若射击背部起不了作用，就只能试着攻击双腿。

    「喔喔喔喔！」

    已经可以看见从敌军手中抢过来的装甲机了。

    就只能走到这里了吗？

    千代和挡在她们与追击者之间的黑雾女子对上目光。那女人沉默地看了她们一眼，便转过身去，朝向她开火的追击者扔出一把石子。石子落地后也变成了黑雾，在大感讶异而纷纷后退的敌军之中形成数道扭曲的漆黑之影。女子大吼着众人听不懂的诡异话语，所有的黑雾都开始膨胀、尖叫与沸腾，包含她自己。千代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但她很快就对上天开的大玩笑感到彻底绝望。

    「跟着……阿曼妮雅。」

    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她曾见过许多半途而废的同胞，她会触摸她们手中的木盒子，但不会取走它。

    「妳别哭啊。」

    又不是被虐狂。

    千代拼命地想爬起来，双腿却频频发抖，最后只滚了半圈又躺回地上。

    向背部喷溅出好多血沫的少将抬起双臂，好让少将抱起再也不坚强的自己。

    她看着少将稍微瞇起眼睛的表情，暗自叹气。

    即使感觉不到疼痛……身体机能受创仍然会影响行动。

    少将缓缓阖上眼睛的表情，令她想起了孤船上的那一晚。

    头好晕，摇晃的牙齿上满满都是血的味道。

    千代无力地望向她们逃跑的路线。比子弹还可怕的血迹，无可奈何地引导着残忍的追击者。

    「妲玛！队！进攻！」

    飞快闪烁的光芒在视线左右溅起零乱的血花，不一会儿就连自己的腿也绽放出炽热的花沫。

    忽然一股兇猛的力量从她侧边袭来，脑袋一片混乱的千代左颊才刚升起炽热，视线旋即胡乱飞转。将千代一拳打倒在地的那人露出鼓胀的肌肉，血脉贲张地大吼：

    却连告诉少将真相的勇气都鼓不起来。

    「千姬队、迎击！」

    「不哭。」

    她听着少将吃力地从喉咙挤出的话语。

    「敌将逃了，快追！」

    「啊啊啊啊！每次都这样！每次！妳们就不能等我召唤完吗！啊啊啊！该死的人类啊啊啊！」

    然而，血迹却在中途染成了一片漆黑。

    只能害怕发抖着凝视少将的脸。

    §

    如此深信着的她，就这幺走过了每一个不存在着「终有一天」的日子。

    对她来说，人生就像个外表破烂不堪的木盒子。烂事一箩筐，偶尔才有小小的惊喜。

    少将抱着她迅速逃离交战点，可后方杂乱的枪响声很快就被统一。如今只剩下一发发射向她们的子弹飞驰而至。

    那幺又是为什幺呢……现在想不透，或许终有一天会明白吧。

    要说自己早已习惯烂到爆的日子吗？

向自己的少将，眉头一皱，向身后那群腿软与逃亡的部下厉声喊道：

    千代把脸紧靠在少将手臂上，闭起眼睛，频频哽咽。

    千代哭笑不得地望着再度追来的敌军。这次不光是步兵，连机甲兵也来了。

    只不过，才耍了些好像很危险的把戏，就被一架机甲兵给打跑……真的是蠢到无话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