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所謂人間清歡

    初夏的一个平日早晨，梁晅照例发了「早安」讯息给何娫。

    一般她都会在半小时内回覆，然而那天，接近午休时段，聊天室仍毫无动静，讯息甚至没被已读。

    梁晅心里泛起一丝不安。

    她的作息一贯规律，即使前一晚稍微熬了夜，隔日也会在九点前起床。这样的静默，实属反常。

    他拨了电话给她，铃响五、六声，才被接起。

    耳机传出她带着鼻音的声音，话语间还夹杂了咳嗽。

    「感冒了？」他担忧的蹙起眉宇。

    何娫才刚醒，整个人昏昏沉沉，喉咙还又乾又痛，「好像??有一点。」她看了一眼时鐘，发现已快十一点半，歉然地说：「抱歉，今天恐怕来不及帮你准备午餐??」一讲完，又连咳了好几声。

    梁晅陷入沉默。她病成这样，竟还记掛着他的午餐。那一瞬，他的胸口像被柔软的刺给扎了一下，泛起微小的痛意。

    「傻瓜，你现在最该好好休息。」

    结束通话后，他立即请夏泱在行销部群组公告，将下午的会议改为线上，又交代了几项待办事务，便拎着公事包离开了公司。

    何娫躺在床上昏睡着，恍惚间感觉额头有股冰凉。她眨了眨眼，视线还一片模糊，弄不清发生了什么。直到脸颊被碰了碰，她才揉了揉眼，看清是梁晅蹲在她床边。

    「??你怎么来了？」她想坐起身，却没有力气。

    「来探望你。」他轻声回应，并抬手贴好她额上的退热贴。

    何娫猜想，他多半是推掉工作赶来的，心里不免有些内疚，把半张小脸埋进了被子里。

    「对不起，耽误到你工作??」

    「不需要道歉。」梁晅把手探入被中，握住她发烫的小手，语调柔和地问：「有胃口吗？我买了咸粥，还有你喜欢的烤布蕾。」

    「先吃咸粥好了??」她喃喃。

    「好。」他捏了捏她的拇指，微笑着回：「你稍等一下，我去加热。」

    没过多久，咸粥的香气从厨房飘出，混着米粒的糯香与淡淡的柴鱼味。

    梁晅端着碗回到卧室，拉了把椅子在床畔坐下。他轻揽她的肩，扶着她慢慢坐起，又往她身后塞了一只枕头，让她靠着舒服些。

    何娫本想自己拿碗吃粥，却被他拦下：「你不用动，我餵你。」

    他用汤匙舀了一小勺粥，轻轻吹凉，才递到她唇边。她微微抬头，唇瓣贴上瓷匙边缘，乖乖接下那一口。她吞嚥的动作细微，却牵动着他心绪的起伏。

    「你等等要回公司吗？」她细声问。

    「不回。」他轻抚她的后脑勺，「留在这里陪你。」

    碗空了一半时，他看到她嘴角沾了点汤汁，忍不住俯身，伸舌为她舐去。

    何娫顿时害臊不已，也颇为担心：「你、你这样也会感冒的。」

    「我不介意。」

    「我介意。」

    见她努嘴，难得像是有了小脾气，梁晅马上认错：「是我不好，你别生气。」

    「没生气??」她的指尖攥着棉被，「谢谢你特地来照顾我。」

    傍晚，梁晅在客厅开完线上会议，就又回到卧室。

    何娫的额间出了点汗，双颊透着潮红，看起来睡得不甚安稳。

    他光看就心疼，自衣柜取来毛巾，细细替她擦拭。

    待打理妥当，他在她身侧躺下，把她搂入怀里。她平常的睡相很好，但估计是发烧未退，很不舒服，今天的她特别不安分，不停在他臂弯中扭来动去。

    梁晅向来自控力很好，可被她这般无意地磨着、蹭着，仍免不了起了反应。他长呼一口气，低头在她发顶落下一吻，把所有衝动都压回心底。

    直至夜色渐深，何娫终于退了烧。

    「你??一直抱着我吗？」她的头靠在胸前，能听见那平稳有力的心跳。

    「嗯。」他轻拍着她的背，又用指腹描摹凸起的蝴蝶骨，「有好点吗？」

    「只剩喉咙有点痛。」她小幅度地挪了挪脑袋，生怕把他的手臂枕麻了，「你会不会累？」

    「不累。」梁晅微扬双唇，「能陪着你，我觉得很幸福。不过——」他把她的头又按回自己手臂上，「更希望你能健健康康的。」

    窗外的风从缝隙里渗入，轻轻掀动窗帘。两人相视而笑，恬然的目光映着彼此。

    最动人的浪漫，无关荣华、无需誓言。这一份静好，便是人间清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