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顾炎夏的自白（二）

    他爱我。

    某种巨大的恐慌倏地攫住了我的心脏。

    我醒了：“怎么了？”

    ……

    我想问他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的。

    不要，不要……

    这屋里就两个人住，顾炎夏不知道什么怪癖，老喜欢钻我被窝，我早习惯了。一开始我还懒得睁眼，伸出胳膊去勾他脖子，一般来说，这样他就会消停了。

    行刑的时刻要到了。

    自己的亲弟弟，当

    狱警同情而鄙夷地看着我，他们听见了我和凉秋的全部对话……兄弟乱伦，很不要脸对吧？

    我的世界，熄灭了。

    “我做梦弄脏了。”炎夏看着我说，“被妈发现她会骂我不要脸的，哥，你救救我。”

    可他们懂什么，我是如此深爱着我的哥哥，而我现在也知道了，他其实，他好像，他也爱着我。

    我害了他那么多。

    “哥。”他眼睛闪着某种我看不懂的光，“救救我。”

    凉秋，不要！

    我始终想要的东西，我一直拥有着。

    探监室的门离我越来越远，我抓住狱警的胳膊，声音不由自主地发抖：“如果我、我还想见他，是不是只能等、等他来见我？”

    这是我全部的心愿，而在我得到全世界的同时，我失去了一切。

    凉秋，你听到没有？

    我该学着放下我的嫉妒心了，毕竟我还是希望他能好好活着的，他这辈子没过过几天好日子，我替他扫平了障碍，叫他不必被困在我们那个让人看不到希望的家里，他以后，应该能过上好日子吧。

    他没跟别人上过床……我……

    探视的时间这么短暂难得，我想态度好些跟他说话的，结果一张嘴又是：“那个男人是谁？”

    我这默默无名，悲凉又荒诞的一生，终于在临死之前，得知了一个巨大的秘密。

    我真是……

    那是件多么好的事啊。

    凉秋。

    他说什么？

    养他的时候，我一天只给他一顿饭，那时候我对他很生气，不想让他好过，所以他当时瘦了很多。他瘦的时候，我能在操进去之后摸到我鸡巴的形状，就好像他是什么专属于我的鸡巴套子一样，我觉得很满足。

    砰。

    好好活着，好吗。

    “我不会。”炎夏就是这么理直气壮地十指不沾阳春水。

    毕竟……

来的。

    那条内裤是他的。我妈每次给我们买内裤，我俩都是分着穿，深色是他的，浅色是我的，那条黑黢黢的内裤上沾着白色的秽物，散发着一股很腥的味道。

    我知道，我妈那个大嗓门，真的会把亲儿子梦遗这种事搞得全小区都知道，到时候炎夏就没法做人了。但我还挺不好意思的，我自己都没梦遗过呢，垂死挣扎道：“……你自己不能洗吗？”

    也好，如果亲眼看到我死去的话，他会很痛苦吧？

    很难形容我那一瞬间什么感觉，喉结下意识地滚动了一下，偏开头去：“给我内裤干嘛？”

    我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在推我。

    他甚至不是故意不回来，不是不认我，只是那些年他过得很不好。那所学校的新闻我看到过，都说里面是人间炼狱，他能全须全尾地出来已经不容易，怎么会愿意回家呢？

    但是今天还在推我，我只好睁开眼睛。

    死到临头了，嫉妒心还这么强。

    不要，凉秋，不要，不要死，不要为了我去死，不要——

    凉秋一定觉得我很烦吧……嗯？

    狱警带走了我，我不能再跟他多说一句话了，我拼命喊他的名字，但是得不到他的回应。

    庭审那天，我在旁听席上看到了他。我好多天没见他了，他还是那么漂亮，远远的，像一朵白色的花。

    你听到没有，你回答我啊？？？

    我再也没能见到他。

    一声枪响。

    他递了条内裤给我。

    我能怎么办？

    也挺好的，虽然他不爱我，但好歹直到我死，占有了他身体的人只有我。

    我看着他对我微笑了起来——

    至于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你干嘛？”我瓮声瓮气的，声音里全是没睡醒的哑。

    他来了，过来探视。我隔着玻璃和他对视，我觉得他好像又瘦了。

    如果能有来生的话，我还想做你的弟弟，还想再爱你一回。

    你要好好活着，凉秋。

    但就这么些天，他似乎又瘦了一圈，纤细的身体裹在我的衣服里，松松垮垮的，快要撑不住。

    凉秋。

    我不能碰触他，我好想见他。

    是不是很好笑？

    真好啊，在临死之前，我竟然都能做这样的梦了。

    ——顾凉秋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