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作为太行山招魂回来的东宫禁卫,奉了皇太女之命,”姜鸾点了下文镜手里捧着的驱邪手串,“拿了东宫编织的驱邪手串,要为京城受煞气侵害的百姓驱邪。”
马背上的皮
突厥贵族在马上弯腰下来,单手攥住姜双鹭的下颌,往上一抬。
那突厥贵族纵马骑过来几步,骏马在半步外猛地拉停,马鼻子的白气呵到了姜双鹭的身上。
好大的雪。
打扮得华丽,神色空洞地坐在装饰贵重的马车里。满地砂石,颠簸得几乎原地弹跳,她的身体时不时地撞到木壁上。
“流言这个东西,遏制不住,禁止不了,想要流言自破,只能以毒攻毒。用更大的流言盖住它。”
就在视线交汇的瞬间,姜鸾忽然能听见了。
文镜:“……”
姜鸾安心地闭上了眼,也沉沉睡去。
罕见的姣美精致的面容,突兀地出现在光线黯淡的石崖下。莹白的肌肤仿佛自带了光亮,映照着周围昏暗的景色都亮堂了。
她这般想着,视野便倏然接近了。
文镜捧着责任重大的驱邪手串郑重出去。姊妹两个都起了困意,值夜的白露轻手轻脚地进来,吹熄了灯。
姜鸾在梦里也知道自己在做梦。
傍晚时分,车队赶到了一处避风的高崖下。
头戴皮毡帽、身穿皮裘衣的突厥贵族纵马疾驰而来,马蹄停在绿洲边缘,并不下马,挥舞着马鞭,大声嚷嚷着什么。
“煞气退避,今晚好眠。”她喃喃地闭眼祝祷着。
姜鸾啧了声,摇了摇扇子,“把你家督帅上次用的打狗棒拿出来,驱邪手串套在木棒上,动手揍。”
姜双鹭一动不动地站在车边,眼神空洞,大风刮起她华美的长裙,仿佛个毫无生气的木人。
无比怪异的梦境里,她又惊骇又诧异,眼睁睁看着,两个婆子从车里扶出打扮精致的姜双鹭。
他突然放声哈哈大笑起来,对旁边长揖赔笑的中年男人大声说了几句。
车队里奔出来一个领头打扮的男人,作揖赔笑说着什么。
风雪漫天,风里裹挟的砂石刮得人脸皮刺痛,眼前是无边无际的荒漠,偶尔几颗荆棘刮过腿脚,刮破了脚踝肌肤,也没人说话。
姜鸾摇了摇团扇,附耳低声说,“找个合适的时机,把今天惹事的两个太学生绑了,带着他们当街拦住崔中丞,当众问他,卢四郎敲登闻鼓当日,他告的到底是六千两金,还是二十万两金。崔中丞和裴中书交好,必然会如实回答,六千两金。已经追缴入国库。”
却依旧什么也听不见。
文镜默了默,说:“末将不懂如何驱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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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侧的姜双鹭已经睡着了。黑暗里传来二姊细微悠长的呼吸声。她今夜似乎没有梦魇。
“当街揍一顿,就说驱邪成功了。等京城百姓把驱邪的事情哄传开了,顺带把崔中丞的当众回应传出去,把贪墨二十万两金的流言辩明了,这件事就算收尾了。”
马车边毫无动作的姜双鹭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惊动了似的,往她的视线方向望过来一眼。
说了什么,梦境是静默的。姜鸾什么也听不清。
一只金钗从高云髻上掉落下来。车里跪坐着的中年婆子起身,替她把金钗又簪上了。
文镜听着听着,脸色慎重起来,“殿下要末将怎么做。”
晚上临睡前,姜鸾特意握住了二姊的手。
她坠入了无边无际的梦里。
前方似乎传来了马蹄声,所有人都惊讶地抬起头往远处看,随即慌乱地起身。
不止听得见周围人说话的声音。连同旁边呼啸的狂风声都听得见了。
像只打扮精美的傀儡偶人,描绘得精致的眉眼间一片木然神色。
呼啸的寒风被面前的千仞石崖阻挡住大半,石崖边有个小小的绿洲。车队被苦寒和寒风吹到麻木的仆从们终于活了过来,在水边点起篝火,难得的平静时刻。
马背上的突厥贵族看呆了一瞬间。
她盯着眼前难以想象的场面,想,“既然叫我梦见,又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这到底是我自己的荒谬的梦,还是二姊被凶煞气魇住了的噩梦?我既然入了梦,让我看个明白。”
“让围观的所有百姓清楚听到崔中丞的回答。再把两个太学生带出去,说他们被太行山带回来的尸煞邪祟侵袭,每天都胡言乱语,行为失常,不止胡乱编造裴中书贪墨了二十万两金,还整天拿着烂菜叶子上街,尾随东宫车驾,有辱斯文。”
郎敲登闻鼓是怎么回事。那天政事堂里,卢四郎一口咬死,抄没的卢氏家产和实际家产只差六千两金。如今却不知怎么的,传成了二十万两金,连太学里的太学生们都知晓了。你们督帅在京城得罪的人太多,我怀疑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
冒着风雪前进的车队里,她看到了二姊。
姜双鹭毫无反应地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