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跟她一起学料理，是算得上我人生中少数开心的时刻了，我也是第一次，对这个世界有了一点执念，或者可以说是我被这样的生活吸引了吧……但只有这样是不够的，不够完整的人，终究还是会暴露缺点。」

    我道过谢，想开动之际，竟发现他送完食物给我后，转身就要走回厨房去。

    我想说自己有话想跟他说，但在视线对上的那一刻，我竟然说不出话来。

    「这是很少见的味道，我问她在料理中加了什么，才第一次知道这是橙醋，而且是她们家里自行製作的，我花了一段时间跟她学，才终于调出很接近他们家配方的味道。」

    我睁开了双眼，看见他静静地注视着我。

    正想跟他说没事，别理我的时候，却感觉到自己的后脑被一道温柔的力量，轻柔地揽了过去。

    温和、却又不太带着情感的语调，他彷彿在说着其他人的故事。

    「我不是你值得期待的人。」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会……」

    等等，他不会又躲进厨房里了吧？上次叶依雯也是把他拖出来，但我不敢真的去厨房把他拉出来啊！

    这一次，开口的不是我。

    他淡然地看着我，从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我读不出他的情绪，但心里头却猛地缩紧了一下，有一种难受的感觉，正逐渐攀上心头。

    他淡淡地说着，语气虽然温和，但他脸上竟毫无表情，无法看出他对这段过往有什么开心，还是痛苦的心情。

    不久后，他端出了一盘猪肉拌炒青菜，以及将一瓶散发着浅褐色光泽的橙醋放置在桌上，然后把一碗白饭递给我。

    「我曾经……结过一次婚，但从来没喜欢过一个人。」

    「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没有喜欢上她，就算她喜欢我，我也无法接收她的心意。结婚才不到两年就离婚了，一点也不意外，在签离婚协议时，她看我的表情，好像我是她深恶痛绝的仇家一样，不过的确是这样吧，我欠她太多了。就结果来说，可能我喜欢上的是橙醋吧，实在没有比这个还蠢的事了。」

    我急得有点快哭出来了，明明是这个好的机会，却被自己给白白糟蹋掉，有什么比这个还令人难受的吗？

    就像照顾小孩子那般，他轻轻地将纸巾按在我的眼角，替我擦乾不断滚落的泪珠。

    「对不起，我、我突然想不到本来要讲什么，就这样突然跑来……」

    发现他真的就坐在我面前，而且是能伸手触碰到的距离，让我有种恍惚的感觉，不断加速的心跳声大得能听见自己的胸口中，传来噗通、噗通的巨大声音。

    「我本来以为把没喜欢过任何人这件事隐藏起来就好了，只要生活中有足够的开心能支撑，再怎么样都能坚持下去，但却忘记了最根本的事情。」

    当自己真的面对到这么直白的问题时，那些想了几百遍的事情，此时却不知道该如何用精确的词汇说出。

    「等等！」

    「我……」

    他再次叹了口气，眉头皱得比方才更深了。

    我想说什么？

    温暖的指尖若有似无地触碰到我的脸颊，心头上窜起了一种难以按耐的搔痒，使得我忍不住伸手抓住他的手掌，好像不这么做，他就会从眼前消失一样。

    我听到他说，他和她是在相亲时认识的，那时候他没特别的想法，只是想求个安定，然而实际交往认识下来，他对她的料理手艺很惊艷。

    他直直地看着我，然而我却彷彿从他的视线中，看出了自己的倒影。

    简直就像忘记如何说话了一样，我愈是着急，脑中的思绪愈是混乱。

    「抱歉，店里只剩这些食材了，饭不够的话还可以再加。」

    可能是他也看不下去了，他拿起餐桌上放置的纸巾递给我──明明是这么温柔的人啊，不管从眼神、还是动作，肯定都能看出来的吧？我好想告诉他这件事，却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可能是因为两个人一直大眼大小眼实在不是办法，最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拉开我面前的坐椅，坐了下来。

    「……我不会跑掉，你可以慢慢想，不用这么急。」

    「你不知道我的过去吧？我也没告诉你我的名字。」

    「……唉，真拿你没办法。」

    听到他这么说之后，本来还勉强能压抑住的眼泪，突然就这样溢出眼眶，不断地滑下脸颊，他看见我这样，也不禁愣住了。

    察觉到自己有点失态了，我连忙抹了抹眼角。

    他弯起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看见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心脏忽地加速地跳了几下。

心。

    「谢谢……」

    没想到又害他叹了一口气。

    看见他的动作后，我的眼泪竟然掉得更兇了，他也完全被我的模样吓傻，在泪水盈眶的模糊视线中，我看见他难得瞪大了眼睛。

    「离婚后，我仍记得橙醋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