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蝴蝶效应”

    看陆仟总算是缓过来一点，甘明熠也放下心来，一边给她夹菜一边问：“还是那个新作品？”

    他略惊讶：“七重奏？乐器不少啊。”顿了顿，“中西结合不奇怪，但是这几个乐器组合不常见吧。”

方一举一动都逃不出他的眼睛，想当然的觉得早已将她的心情了解透彻，沉溺在幸福中不可自拨的他便早忘了前一阵的不愉快，自然忘记再琢磨陆仟那天莫名其妙的低落情绪是从何而来。

    “吵。”他说得干脆，“要是有人练小号，我们那一层就别想安心练琴了。”

    陆仟被甘明熠的逗趣乐到了：“不是。唢呐太吵，至于二胡么…”

    最后是陆仟主动走出了书房，看见桌上已经摆满了菜，已经稍稍调整好情绪的她内心感动，终于恢复了正常，瘪着嘴跟男孩撒娇。

    他的这一忘，像是蝴蝶开始慢慢煽动起翅膀，推动着一个又一个因果的形成。他没有料到之后发生的事，让他也同陆仟一样变成了钻牛角尖之人。

    陆仟最近开始要准备写一个新曲子，这事儿甘明熠也知道。女孩天天呆在他身边的感觉温馨又奇妙，因为他第一次知道学作曲的学生平日的具体生活状态是什么样。

    “嗯。”陆仟吃的有些快，缓过神来才觉得肚子瘪瘪，“配置挺新颖的，有几个乐器我没写过，想象不到音响效果，所以难办。”

    话音刚落甘明熠就忙不迭把自己的狗脑袋挪走。

    作为一个演奏专业的学生，他表示又羡慕又抗拒。羡慕是因为作曲系不需要练琴，学分已经差不多修完的陆仟也没多少课，每天都是睡到自然醒，由着心情创作，大把的空余时间给她自由支配。他一百多平的家里多了一个祖宗，若是中午之前回家他都蹑手蹑脚的，因为床上那个睡美人可能还没醒。陆仟在家的大多数时间都很悠闲，所以他也有幸经常吃到对方做的饭，每天回家动力十足。好几次他急匆匆出门，陆仟在他身旁端着咖啡杯慢悠悠给他递东西，那幅情景让他觉得满足又嫉妒。

    他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自己也不创作无法感同身受，只感觉女孩安静的面容底下其实焦躁不安。他有些手足无措却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小心翼翼地努力让自己不发出过多的声响。

    这个状况一直持续到傍晚，甘明熠看了一眼时间，只敢站在门口轻声问：“饿不饿？”

    想到这，甘明熠不自觉抖了抖身子。昨天陆仟瓶颈了一天，他虽是在自己家却感觉如履薄冰，大气不敢出。见女孩先是面色平静地从书房中走了出来，直冲向卧室，整个人大字型扑在床上，一动不动保持了十分钟，随后又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站在卧室的落地窗死盯着窗外的景象，甘明熠在门外看得不太清楚，只觉得玻璃反光上的人影眼珠子都没转动过。

    “竹笛，古筝，中阮，二胡，”她掰着手指头数，“还有长笛，圆号和大提琴。”

    陆仟反应过来，笑得直不起腰来。

    “所以嘛。”陆仟苦恼，“况且民乐我都没怎么写过，更别说二胡了，我最讨厌二胡。”

    “怎么，生老病死，做白事只准用古琴弹？”

    甘明熠不置可否。在音乐学院里，古典乐跟民乐如同两个不同的行业，井水不犯河水，在各自的一方领地中呆着，绝不踏入另一边。更不要说很多学生都是一门乐派从小学到大，对另一方更是毫无了解的兴趣。学古典的觉得自己是紧跟国际，学民族的觉得自己是发扬传统，暗地里互相瞧不上。他则是因为很少关注民乐，自然没有什么多余的喜爱厌恶之情。

    陆仟对着窗外发呆，闻言转过头来，僵硬的微笑：“不。”

    他想也不想：“小号。”

    “为什么？”

    女孩一脸嫌弃：“就是不喜欢。一个唢呐一个二胡。我最讨厌的乐器。”

    闻言他笑：“为什么？”

    陆仟吃得开心，甘明熠抬手给她擦了擦嘴角。她嘟嘴给对方擦着，突然想到什么：“你有没有特别讨厌的乐器。”

    “什么配置？”

    抗拒，则是因为当陆仟真的要开始创作——若是有灵感还稍好，在书桌前一坐就是五六个小时起，女孩一语不发，埋头奋笔疾书，不会对外界给予半点多余的注意力，有次还是实在太晚被他抓着去洗澡睡觉。可倘若没有灵感……

    从卧室出来的陆仟看似恢复了正常，跟他说笑了一会又再次走进了书房。他本以为就是一时的灵感枯竭，可无意间瞥见书房里的女孩面如死灰，两眼发直，一脸的生无可恋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这个姿势已经保持了多久。

    甘明熠看对面终于展开笑颜的女孩，嘴角也上翘着：“单簧管有个教授的课室挨着小号的课室，据说那教授都疯了，跟小号教授吵了好几次，我们系管理部

    她仔细想了想，发现还真没什么缘由，就是单纯的不喜欢：“音色不是我的菜，总觉得吱吱呀呀的。”虽然二胡是一件有很多创作余地可以发挥的乐器，无论是传统作品中还是新音乐它都能完美驾驭，但喜好这件事就是很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