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向月不怕一个人,不怕孤独,唯一怕的是变数。
可她从记事起,经历得最多的就是变数。
包括现在这个时刻。
兼职回家,客厅一片狼籍,阳台铁架上的花盆全部摔碎在地,她小心翼翼藏着的东西自然全没了踪影。
席向月冲进陈慧卧室,老人眼神闪躲不敢看她,心虚的表情出卖了一切。
她情绪濒临崩溃,想发疯般质问她为什么要一再纵容不争气的儿子,不惜葬送自己的命?
可面对一个残疾的老人,可恨又可怜,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整个人脱力般滑倒在地。
安静地看着地面好久,她又疯了一样给席珉拨电话。
可对方根本不会接,一次次挂断后,听筒里传出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的冰凉女声。
她忽地笑了声。
那是她放弃所有课余时间,辛苦兼职攒下来的钱。兴许被席珉一把就赌出去,跟海边扬起的一捧沙没有区别。
今后一年的学费生活费,陈慧定期买药的钱,进入高三,紧张的学习节奏意味着她没办法把物质放在第一位。
她要看眼前,也要为今后。
席向月扶着门框站起来,深吸两口气,拨了110。
喂,您好,这里是梧桐路阳明小区三单元502,我家刚刚被入室抢劫了,我要报警
她克制情绪,理智地措辞。
说话间一直死盯着床上的陈慧,像是要用这种方式做最后的叛逆。
席珉是你的儿子,却从来不算是我的父亲。
陈慧苍老的脸逐渐变得狰狞,在席向月刚刚说完我要报警四个字后,床头柜上的一只保温瓶应声碎在她脚边。
砰!
木塞弹起又滚落在地,塑料破碎,内胆裂开,十分清脆的声音。
伴随着陈慧在耳边撕心裂肺地大叫,
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贱东西!他是你亲爸!你还知不知道自己姓席!!
席向月后知后觉感到痛意,低头一看,短裤下裸露的皮肤迅速泛红,大片的,零星的,看起来触目惊心。
她上前一步,却被牵扯起来的疼痛止住脚步,
我只知道没有我的话,你烂死在这张床上都不会有人管。
嗓音平静,又带着刻意压制过的悲壮感,说完就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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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灯光昏暗,勉强照得清腿上的烫伤。
越来越火辣,仿佛火星黏在皮肤上一样。
席向月取下花洒,忍着痛用冷水冲洗,可严重的地方已经冒起了水泡。
还是得去医院。
她换了条宽松轻薄的长裤出门,一边看了看银行卡余额,不到四位数,这一趟不知道还能剩多少。
护士处理完伤口,警察也到了,一男一女穿着制服,在急诊大厅向她询问情况。
女孩脸色苍白,目光脆弱又坚强,像崖上的小草。
我们刚刚去过你家了,你奶奶说拿走钱的是你父亲,没有抢劫这回事。
亲属间的财物犯罪行为不好认定,现场情况又的确混乱,所以来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四周不少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席向月垂着眼,浑然不觉,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开口,
我记事起他就开始打我,稍大一点就没往家里拿过钱,有时候甚至连几百块的低保都要抢去吃喝嫖赌。
似乎是想起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席向月微微锁眉,及时止住情绪。
后来我开始做兼职,情况稍微好一点,他还是隔三差五回来要钱,家里值钱的东西几乎都被他当了,我开始防备他,把钱藏起来,人也变得强势起来他渐渐不敢惹我。
她顿住,垂在身侧的手捏紧,终于抬起头来。
女警不忍看她发红的眼眶,反倒低了头。
那些钱是我自己挣的,跟陈慧和席珉都无关,我已经快满18了,
说了好多话,两人才终于从她声音里听出一点哽咽,
应该有资格可以告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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