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会被攻破的边缘,然而广陵王李昶每日亲上城头督战,以及在谢家强大的后勤资源调配支援下,淮南城竟奇迹般地守到了今日。
然而今日亲自召见了从北方归来的密探之后,暴怒的广陵王几乎砸烂了书房所有能砸的东西,而谢之棠更是越过广陵王,直接向他下达了准备弃城的指令。单凭直觉,杜龄山已知自北方传回的消息多半不简单。多年的为官之道,已让这只老狐狸明白有的时候事情并不是知道得越多越好,反正谢之棠已经向他承诺,只要自己抱紧广陵王的大腿,日后还是会有重用的机会。至于淮南城,是不是能守住,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杜龄山离开之后,谢之棠在窗外驻留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书房之中。
广利王李昶双目犹如利箭一般,向他直刺而来,声音中的怒气更是不可抑制:“谢之棠,你们家那位老爷子不是说坚守一个月,到春天雪化之时,自有强援自北而至吗?如今四十多天了,你们谢家就是这样为本王办事的吗?”
谢之棠低下头,躬身道:“王爷,此事确实出乎老太爷的意料。谁也没有想到昔年卓天来身亡,卓氏旧部竟然还一直隐藏在西北荒漠之中,更没有想到,卓家的那个小姑娘竟然会枉顾卓氏与慕容家的血海深仇,突然率军出现在雪岭关外,挡住了柔然南下的脚步……”
“卓小星,竟然是她?”李昶脸上阴晴不定,自言自语道:“这个卓家孤女不是一直与李放在一起的吗?我之前听宫中传来的消息,李放已经向父皇提出要娶她为竟陵王妃,父皇亦已应允。她为什么要胳膊肘往外拐,去帮慕容青莲——”
谢之棠道:“我想此事或许正是得到竟陵王之授意也未可知。我听说竟陵王一向对那些屈服于慕容氏的北民心怀妇人之仁,认为他们也是我大周子民。而且卓小星在北方拖住柔然人,殿下势必无法守住淮南城,无法在军功上与他一争长短。”
李昶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咒骂道:“好你个李放,我绝不会遂你之意。对了,援兵呢,金陵城不是还有十万的禁军吗?只要再给我十万人马,我一定能打败萼绿华那妖女,让父皇刮目相看。你给老爷子传个信,让他在金陵活动活动,将那十万禁军送往淮南——”
谢之棠薄唇一抿,摇摇头道:“王爷,若是卓小星在北方拖住了柔然人南下的脚步,淮南城必不可守,我们需得早做打算……我刚才已经命杜龄山做好准备,放弃淮南城,退守庐阳。庐阳亦为大城,这段时日,我已经命人整修防卫,囤积战备物资。而且我们谢家已经调集各地战舰与商船近百艘,现在都已屯居于巢湖。北人虽擅长马战,若到南方水网密布之地,我军依仗水军之利,想必还能再拖一段时间……”
李昶身体猛地一颤,仿若如梦初醒,恶狠狠地道:“你说什么?放弃淮南城,退守庐阳?谢之棠,谁给你的权力如此横断专行!”他的胸脯上下起伏:“谢之棠,你可知本王当日在朝堂之上已立下军令状,若是让北梁大军突破淮南一线,本王便以死谢罪。谢之棠,你轻言撤军,是欲让本王失信于天下人吗?”
谢之棠低下头,不去看李昶狰狞的脸,沉声道:“虽然王爷立下军令状,但是王爷亦顶着北梁大军的压力在淮南一线坚守了两个多月,如今退守庐阳,就算陛下也说不出什么。而且竟陵王早知淮南城不可守。他当日虽然表面上帮助王爷您重掌东府大权,可是却在言语中逼王爷您立下军令状,便是等着有朝一日王爷失败了,好来看王爷的笑话。王爷若是真的战死在淮南,岂不是正遂了他李放之意吗?”
李昶一怔:“你说什么?竟陵王早知淮南城不可守,此话何意?”
谢之棠面色变得有些奇怪,吞吞吐吐道:“其实,当日王爷您离开金陵之后,竟陵王李放曾派人送来一封信,预言淮南城或不可守。当时我以为竟陵王此举在于动摇我军军心,所以并未将此信转交给殿下您……”
李昶道:“信在哪?”
谢之棠从怀中掏出一张薄笺,递了过去。
“淮南城东会淮扬,北临徐州,西连豫州。四战之地,虽城池坚固,若遇北梁大军强攻,则孤城难守。若事不可为,则可退守庐阳,屯水军于巢湖以守长江天险,切莫死守。切记,切记!”
那跌宕遒丽的笔迹,正是出自竟陵王李放之手。
厌恶、恼恨,挫败、嫉妒,一瞬之间,无数的情绪将李昶淹没。我李昶是什么人?我是当今皇上嫡子、东府统帅,需要你李放来教我怎么行军打仗吗?难道全天下就只有你李放是南周战神,战无不胜,而我李昶就只配一个“绣花枕头”的评价,为你的盛名作陪衬吗?
李昶伸手将信笺撕得粉碎,怒声道:“李放,你早知道我守不住淮南城,等着看我的笑话吗?既是如此,那我便偏偏不能如你之意。就算我今日殒身在此,也绝不后退。来人,为我披甲,我要亲自出城,会一会萼绿华那妖女——”
眼看着李昶飞快地将一身战甲穿上,离开郡守府,飞马向行营而去。
谢之棠心道不妙,他本意是希望李昶认识到当初军令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