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来势汹汹,破庙残败的木窗坚持了几息,“嘎吱”一声随风而去,雨丝落进庙里,打湿窗下陈年的灰。
楚清晚拥着三小只坐到佛像前,道:“一般这种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等会儿就停了。”
过云雨都这样,但今天的老天爷格外不给面子,楚清晚说完过了快一个时辰,雨还在下,且越来越大,天比方才暗,像是要黑。
叽叽喳喳的三小只累了,乖巧地窝在她身边,一个接一个地打哈欠。
甜甜揉了揉眼睛:“娘亲,我想睡觉。”
楚清晚把她抱在怀里睡,吩咐嫣然将在外面垫石头的披风铺在庙里的干草上,让团团和圆圆睡。
不多时,均匀的呼吸声传出,三小只皆已睡着。
楚清晚不经意一抬眼,却见墨景郁盯着外头的雨出神,神情阴翳。
她微怔,扬声喊了他两句,他才如梦初醒般转过来:“嗯?何事?”
楚清晚道:“看你面色有异,可是腿疼?”
墨景郁本要摇头,不知想到什么又点头:“嗯,有一点。”
旧疾会犯,从前阴雨天,他的腿会酸,经她治疗后,已没有此种症状,他噪郁并非为此。
只是,他心中所思之事不便说与她听,倒不如说是腿疼。
楚清晚将甜甜放到嫣然怀中,走到他面前,将他的外袍掀起。
墨景郁问:“做什么?”
楚清晚道:“给你按按,应能缓解一二,实在难忍就告诉我。”
柔弱无骨的手覆上小腿,隔着裤子轻柔按压,一路往上,到大腿时,墨景郁急忙阻止:“这里不疼,不用按。”
楚清晚依言没碰,来回在其他地方按了一刻钟,问他:“可还疼?”
墨景郁答:“好多了。”
楚清晚收手,就势在他旁边坐下:“一下雨就会疼吗?”
墨景郁摇头:“冬天才疼得厉害。”
楚清晚心里一刺,忽地想到以前接触过的一个将军。
他一身旧伤,每逢阴雨天就会浑身疼痛,那是在战场上经年累月淤积的顽疾,无法治愈,只能慢慢调养。
墨景郁虽年轻,却已在沙场征战过几年,想来身上也有不少伤痛,难怪这大雨令他如此烦躁。
也或许,比看得见的伤更疼的,是曾经驰骋沙场时的意气风发。
想到这里,楚清晚郑重其事地说:“王爷,你放心,今年冬天,我一定让你站起来!”
墨景郁迎上她坚定的目光,心口忽而被涨满,连喧嚣的雨声都没那么恼人了。
他弯起唇角笑,声音又柔又轻:“好。”
楚清晚回他以粲然。
左右要等雨停,她捧着腮帮子,百无聊赖地道:“王爷,你害怕回忆从前吗?”
墨景郁摇头。
他不怕,只觉遗憾与怀念,有些肮脏事是恶心。
楚清晚歪头:“那你给我说说你打仗的事吧,好不好?”
仰着头的女孩眼眸晶亮,娇态可掬,墨景郁半个“不”字也难出口:“好。”
战场残酷,流传的是英雄风采,身在局中却是生死一瞬。
墨景郁不擅长讲故事。
他的语调太平缓,再惊险刺激的对决从他嘴里说出来,都成了不值一提的鸡毛蒜皮,没有一丁点令人身临其境的感觉。
楚清晚很想附和,但没办法,再尽力也挡不住越来越重的眼皮,终是在他的声音里睡过去,一脚踩进了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