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里的幼儿教师

    记得在一个初冬的晚上，我比平时提前了一个小时下班。也许是因为之前的那场小雨，街上显得格外冷清。一股冷风吹来，我忽然打了一个寒战，这才想起外套落在办公室了，正犹豫要不要回去拿时，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这是一个女司机，我知道县城里的出租车女司机晚上一般不会跑长途，所以就试探着问她愿不愿意去市里，也许是生意太过清淡，她略微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您要不是女客，我还真不敢拉呢。”我一上车女司机就主动和我搭讪。她长了张乖巧的娃娃脸，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哦哦，谢谢啦！不过一会儿你独自回来怕不怕呢？”一想起那段连男师傅们都忌惮的老坟路，我心里就不免有些担心。

    “嗯，经您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后悔了。不过没事，这里毕竟不是山了。”她拍拍胸口安慰着自己。

    “去山里会怕吗？”新县管辖的乡镇都在大山里，出租车应该没少往山里跑。

    “我之前在三厂幼儿园当保育员，真的是被吓到县城来开出租车的。”小师傅笑着说。

    三厂我大概知道，那是一个生产内燃机的国营老厂，地处新县最偏远的深山沟里。据说三厂当年选址选在了乱坟岗上，所以鬼怪之说盛行，到现在家家户户都还挂着照妖镜呢。

    “那你在三厂遇见过什么吧？”我有些好奇了。

    “不瞒您说，那里确实不太平，要不我也不会离开厂子了。”她叹了口气说。

    “我在三厂工作时，因为幼儿园有全托班，所以每周要上一次夜班。值夜班时园里就五六个孩子和一个老师，黑漆漆空荡荡的真的好恐怖哦。”她说这话时，出租车刚好路过老坟路。可能是车速过快，从山谷里挤出的风与车相遇后发出瘆人的啸叫声。

    “那你看到过那个吗？”两个年轻女子走夜路，我非常忌讳说出“鬼”字。

    “从来没亲眼见过，只是那些孩子说的话吓着我了。”小师傅很聪明，马上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说来听听吧，我正在整理这方面的故事。”我忽然很想听听她的事。

    “我们幼儿园地处厂子南边靠山的位置，里面只有一个大院子和一栋三层高的旧楼房。一、二楼是教室，孩子们的寝室在三楼。因为是旧楼房改建而成的，所以房间里都没有卫生间。要上厕所得出楼去。所以晚上值夜班的老师都会在寝室外的走廊上放几个痰盂，让孩子们在痰盂里大小便。一天我上夜班，班上有个叫强强的小男孩在门外大便，我正在寝室里铺床，忽然听见他在外面和谁说话，我出去一看顿时毛骨悚然，走廊上的灯不知什么时候全熄灭了，外面一片漆黑，而强强却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又说又笑的。我赶紧把他拉了进来，悄声问他在和谁说话，他说和一个姐姐，我问那姐姐长什么样子？他说姐姐穿的白衣服，有两条好看的小辫子。把我给吓得一夜没敢合眼。”小师傅的脸色忽的有些失血。

    “这种事你们常遇见吗？”

    “灵异之事常遇见，比如上夜班时下半夜总能听到窗外有脚步声。但我却从来没亲眼见过那东西。和我同龄的铃铃老师看到过，她曾在半夜里看见几个小孩在玩秋千和滑梯。事后她还大病了一场呢。别的老师值夜班时都有老公陪着，我和铃铃连男朋友都没有，独自值夜班当然害怕了，所以她辞职后我也就跟着辞了职。”小师傅可怜的嘟囔着说。

    我忽然意识到这个话题对于两个跑夜路的女生来说太恐怖了，于是赶紧将话题扯开了，可小师傅好像已沉浸其中，一直就没再说什么了。

    经过两个小时的颠簸，出租车终于拐进了我住的小巷。看着小师傅的脸庞仍然有些失血，想着她还得独自返回新县，我忽然有些后悔，真是不该让她跑这一趟，更不该让她回忆那些可怕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