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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是他。”少晗用纸巾轻轻沾去嘴边的油渍，“我不会和他结婚的。你告诉爸爸：别瞎折腾了。”

    “可不是么，听说还专门从国外飞回来的，你好歹去见一下。”

    “不是。是比肺炎更可怕的病。”

    那只消瘦但仍然秀美的手从他手下抽走了。

    亭亭欢喜地跑向他为之着迷的古生物化石，海悧也快步跟上去，提醒孩子注意参观秩序。

    “总会有办法的。”海悧握住他学长的手，“你相信我。”

    【7】

    “影迷会的孩子们昨天来过。”芸香淡淡地说，像是为了解释病房的冷清。

    “其实你每次来我都很难过，谁来我都很难过，你们对我越好，我越后悔以前的事。但我还是盼着你来，见到你就好像有了一点活下去的力量。我真的很自私。”

    亭亭露出一瞬间的惊怕眼神。

    “现在已经没事了。”他拍拍亭亭的肩，“呐，就在前面了，我们去看狼人吧。”

    “别开玩笑了，你一个人还带着孩子，我怎么可能要你的钱。我这种人，就算募捐也不会有人捐的。”

    听说手术很成功，他预想会在病房看到很多人，但实际上，除了护士，这里只有他和亭亭。

    “你也没有比他们大很多啊，不要把自己说老了。”海悧笑着说。

    “那太好了，下次就可以去家里看你了。”

    但芸香脸上一点也看不出康复的喜悦。

    “长大点吧。”

    少聃反托住他的手，用力握了一握，而后抽走了。像是逃避话题，他叫来服务生催问他点的软壳蟹为什么还没上。

    “小悧，”

    “芸哥，你不要想太多，工作会有的。”海悧笃定地说，“因为你是个好演员。”

    满芸香患的病，对于亭亭这个年纪的孩子大概是无法理解的。几年前芸香在他工作的片场突然腹痛倒地，送医后被诊断为过度标记造成的生殖腔污染，所谓的“花心病”。理论上，经常更换性伴侣的Omega人群都有患病的可能性，但发病概率很低，确诊的患者通常都是无保护措施极度滥交才致病的，满芸香也不例外。这恶疾不仅危险、治疗花费高，且本身就是一件丑闻，芸香患病一个月后，

    是的，人们会想到他过去奢侈、嚣张的生活。他现在卖光了所有的跑车和名牌手袋，但仍然没有任何理由让别人为他的放荡买单。

    试镜前一天，海悧按照计划去了医院看望满芸香。

    离开医院，他遵守约定带亭亭去了自然博物馆。亭亭“陪”他去看望熟人，全程乖乖等待没有吵闹，因此他要满足孩子的愿望，让他看到博物馆的巨狼人化石。

    芸香嘴边终于有了一点点笑意，曾被媒体夸张地称为“美到引发自然灾害”的笑容还有一点残存的痕迹。

    治病花光了他所有积蓄，名下的房产也抵押了，如果到明年还没有收入，无家可归并不是夸张的说法。

    “人都是自私的。”海悧依然微笑着，“我来看你也是出于自私的理由，看到你恢复得好，我也会开心，所以你也帮我大忙了。”

    “不管怎么说，爸爸找的人你还是去见见吧，敷衍一下就行，别太触他霉头。”这算是少聃表示放弃的最后努力。

    “你应该认识的，Lord　Lovayne，你记得吗？他是不是那个……”少聃做出尽力回忆的样子，“你成年舞会的舞伴？”

    “你不要担心太多，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会帮忙想办法……”

    “我想下半年开始工作……我必须开始工作，不然我就没有家可以回了。”

    “不知道医生让不让吃，我还是做了……”他把带来的手作薄荷饼放在床头柜上，用自己刚买的鲜花换掉花瓶里枯萎那一束。芸香以前常说要海悧教他做这个薄荷饼，但海悧知道他不是认真的——芸香这个人从不下厨，他家冰箱里只有饮料没有生食材。

    半年前亭亭生过一次肺炎，在医院住了一晚，这是他小小的人生经验里最严重的疾病。

    “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呢？”海悧转移了话题。

    你不能永远依赖我。他在心里说。

    “是什么人啊？”

    少晗失笑，“不是吧，人都找好了？”

    “医生说最早下周。”

肢体相叠的时候，骨架大小的差异清晰显示出两人的不同性别。

    “爸爸，芸叔也是得肺炎了吗？”亭亭在路上问他。

    “我三十一岁了，本来就是个老鬼了。”芸香没有试图装作乐观，他早就放弃了这种无谓的姿态。本该大有成就的全盛之年，却在医院里消磨了这么久。生病这几年他憔悴许多，原本像云朵一样的长发也不复曾经的浓密厚实，即便如此，这张精致面孔放在众人中间还是会在第一时间被注意到。疾病伤害了他多处脏器，但从未在身体表面留下痕迹，尽管在住院期间疏于护理，他的皮肤仍然白璧无瑕，这也是他在患病早期未能及时发现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