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明月依旧,当日耳鬓厮磨的情郎却远在天庭,红孩儿拥着锦被只觉寒凉,轻轻叹气。正忧伤时,觉出室内兰麝香气颇与三哥身上相似,记起这房本是三哥卧室,暗暗猜测身上锦被莫非三哥也贴身盖过?不由得将脸儿贴在被上,只当是与三哥亲近。
圣婴听他二人所言,又看这道宫正是曾有一面之缘的解斗神宫,便知是三哥周详安排,稽首道:“劳动仙童。”
他这里情思煎熬,三太子那厢却也不好受。那哪吒在天庭司管天兵,每日操练巡逻,端的威风。只是每当闲时,难免牵挂凡间的小郎君,又不知他在道宫中是否吃得合意,可曾受了冷热;又不知他是否用心修炼早求仙道。若得歇息,便握着火尖枪,正似瞧见红郎一样。
原来三太子怕他独在凡间又遭甚么劫险,便暗中指引红孩儿来在自己的道宫。又遣青雪、赭岩两个童儿前来照顾,将红孩儿人物模样、衣衫打扮悉数说了。因怕两个童儿怠慢,便诈说:“这人虽尚未得道,然而他命数中与本太子的命格相关,你二人不可轻视了。”
青雪道:“这卧室乃是三太子素日住的,因太子爷特意吩咐了,故而叫公子夜间在此休息。我二人在外间候着,请公子安寝。”
待得红孩儿修炼完时再睁眼,天色已晚,便要寻个山洞暂且栖身。夜行于草木之间,少不得遭露水打湿了身上;那衣物湿了贴着皮肉,虽他体热不惧,到底不好受。再忆起往日三哥多加爱护,心中岂不伤感?自喃喃地说:“若三哥在,我二人不知多么好。”说着抬臂拭目,竟是眼中含泪。
待得进了厅堂,灯盏光明,红孩儿看青雪有些面熟。细细想来,不正是当日哪吒叫门,出来应对的童儿!想那日,圣婴还误以为他是哪吒。因笑道:“不知二位仙童怎样称呼?”
原来他幼时受父母疼爱,逢着哪吒后又被三哥照顾,端的是百依百顺,何曾有过这样分离之痛?又因圣婴心性直率,不知如何排解相思愁苦,故而眼中酸痛鲛珠化泪。
食罢,他二人拣了桌子,又服侍红孩儿盥洗。初时圣婴不惯叫这么些人伺候,却抵不过两个童子实在热情,只得依了。
这一日太子爷操练完了天兵,自值上下来,回到自己宫府之内;正见仆从们整罗他的衣冠,恰把一套银白
他二人在云中言语温存,眼见得云过日转,三太子定要回返天庭不可了;两个小郎四目对着,爱意切切,难舍难分。还是红孩儿开口道:“三哥,却放我下去,你进天庭去罢。”
青雪、赭岩便将自己名字说了,各自施礼;天色已晚,两个童儿端来热水与红孩儿擦手,摆上晚膳,伺候用过。
童子自引他入道宫之内。
看官有要笑他的,却不见古今多少人妨在这相思症上?那张生杜丽,莫不是遭此苦楚,乃至生息有损。此人之常情,不值笑耳。
哪吒三太子强压心中酸软,便号令祥云将红孩儿送归下界,三太子自返天庭而去。一路上紧咬牙关也不回头,只怕回头望见圣婴,几多的不舍。
这二位童子一向老实伺候,听见与太子爷仙命有关,更加小心,天未黑便挂上灯笼开门等着。此时远远地望见来了一个俊俏的小郎君,神采不凡远胜常人,便猜是那位圣婴公子;忙急急地迎上去。再看打扮,果然与三太子说的一样,便施礼道:“圣婴公子在上,小的们奉三太子命令在此等候多时,且请移动至宫内休息罢。”
在云中拥在一处,情意绵绵实难断绝。半晌过了,三太子方才放开圣婴,耳语道:“爱弟说得却对,那火尖枪在你手中,正如我二人相伴一处。斫火且在凡间好生修行,待我得空定去寻你;切莫耽搁修炼,若你得道升仙,我俩长久相伴,便遂了我的心意了。”
当夜红孩儿便宿在这太子的寝室之内。明月高悬,他吹了蜡烛,却看一片月光如水般透过窗纸,在地上照着,并有树木影儿,不得不思想起情真意切的三哥哥;想他当时遭烛龙毒手,幸得三哥救命,又带他去宏汶山中休养。那一日也是月圆之夜,三哥与他互诉衷肠,爱意相知,叫月光照着温存了一夜。
红孩儿被他以祥云送归下界,正落在他二人初识的峮峪山中。当时三太子假充凡间道修,与红孩儿在这群山野林中自在修炼,好生快活;现下圣婴身单影只,望见景色与当时一般别无二致,更加睹物思人,闷闷地于林中走着。思想起三哥临行嘱咐,便往水边灵气旺盛之地坐下,自作修行。
却说圣婴在山中走着,渐见前面一片平地,丛竹摇曳瑞草兰香;上有一座道观,朱墙青瓦气势不凡,灯烛辉映,隐隐竟有金光环绕。定睛观看,牌匾上三个苍劲大字:解斗宫。
上文书说,三太子擒了怪蛟交予天庭处置;因告假之期到头,便与圣婴分别,自返天庭掌率天兵去了。
至就寝之时,青雪引红孩儿来在一个卧室内。只见这里面方砖漫地,墙壁雪白,当中一张乌木大床,张着绫罗帷帐,铺有锦缎被褥。屋里四角以高几摆着文竹兰草,窗上是五合祥瑞的窗扇。
圣婴道:“有劳了。”那仙童自施礼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