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妃回想着能与这件案子扯上关系的线索,缓步轻语道:“我能得知这事,是当初他不得不告诉我皇后身份时才说的。”
娇往身上揽了揽被子,懒懒躺着。“御书房门前的石砖冰凉冰凉的,又下着雨,一直在那跪下去还得了。” 她还要留着这副身子,与他斗下去呢。
“姐姐若是不愿说,也没关系。” 沈明娇散了轿辇和随行的宫人,与她各撑一把伞走在着漫天烟雨之中。
沈明娇起身,净面,上妆,更衣,转眼又是艳若桃李的一张面孔,将这阴雨天里的内室都点亮了起来。“姐姐,咱们该去瞧瞧愉昭媛了!”
“这宫里,如今恐怕只我二人不想你死了。” 沈明娇笑着将筷子递给她,挑了一块儿杏仁酥放进嘴里,细嚼慢咽。
风追着雨,雨赶着风,细密的雨丝在天地间织起一张灰蒙蒙的网,将所有的野心、贪欲笼入其中,妄图洗刷一新。
“留在宫里和回于府,我做不到。但我能帮你换个身份,好好活着。” 打蛇打七寸,好死不如赖活着的道理,想来愉昭媛是明白的。
“皇上迟迟不处置你,无非是在消耗荣贵太妃的耐心,等着她出手,派人救你,好顺藤摸瓜抓到裕王府在宫里的布置。” 沈明娇是在赌,赌她于家与荣贵太妃的联盟并非牢不可破,赌愉昭媛在她与尉迟暄当中会选她。
“妹妹失望了?” 沈明娇与慧妃收了伞,打量着几日不见已是形销骨立的愉昭媛。
“等着吧!” 沈明娇问到了想问的,起身告辞。
“吱嘎!” 宫门打开,愉昭媛眼睛一亮,待看清冒雨而来的两人时,神色复杂,了然又寥落。
沈明娇回头看她笑得心舒意朗,也笑了。“是。”
愉昭媛放下筷子,目光如炬问:“你能给我什么?”
“与清远伯府有关?” 沈明娇心头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京中的一些高官狎妓是不光彩却十分寻常的事,十四五岁的少女,很难不让她联想至此。
“等等!” 愉昭媛叫住她,摆弄着袖口的花纹,漫不经心道:“我听说…皇后的龙胎掉了?”
愉昭媛见状,有自己拿起银针一一验过一遍,方才落定,狼吞虎咽吃起来。
“是这样…” 沈明娇心里有了眉目,但还是觉得有许多说不通的地方。“若只是这一件事的话,并不足以让清远伯承担这么大的风险,何况,先帝既是知道清远伯府嫡次女是左相的女儿,不可能不究其缘故。”
走出祥庆宫,慧妃一直心事重重,欲言又止道:“愉昭媛说的那桩失踪案,似乎与左相有关。”
“这还只是开始…” 沈家先祖当年与尉迟氏联手反了前朝,不忍百姓再流离于战火之中,甘愿让出皇位…可如今,祖祖辈辈金戈铁马杀出的清明世道,不能毁在尉迟氏的手里。
愉昭媛打开主殿的窗户,不在意雨打湿了衣裳,盯着祥庆宫的大门。
“只是如今,我觉得皇上的耐心怕是要先用完了…皇上既不想放过你,又不想打草惊蛇处置了于家,就只能想个法子让你病逝了…”
“我改主意了…依荣贵太妃的手腕,能让你知道多少?便是你说了,我也不敢信。” 沈明娇眼神柔和,却无端让人察觉出势在必得的气象。“我好奇的…是你前些日子说的,先帝为何要选清远伯嫡次女作皇后?”
“你想要什么?” 愉昭媛心里清楚,自己如今进退维谷。对于荣贵太妃来说,只有死人才不会泄密。“荣贵太妃在宫里的布置,我不会说的。” 一旦她说了,死的就是整个于家。
“母亲已死,左相府与我半点关系也无。” 慧妃扔了自己的伞,挽住沈明娇的手臂躲进她的伞里,眉欢眼笑。“都说了,你我要风雨同舟的。”
“大约二十年前,京城出过一桩失踪案。报案人家…丢的都是十四五岁的未婚女子。这桩旧案,于你…想来是个惊喜呢!”
“你这招,当真是妙极了!” 慧妃欢天喜地,顾盼神飞道:“前朝那么多的侍卫宫女都看得清清楚楚,哪里是皇命能封住口的。永靖侯为肃清考场遇害之事本就传得沸沸扬扬,御书房门前的事一出,倒如火上浇油一般,已是甚嚣尘上了。”
“皇上将你拉进宫,真是个错误!”
“料想妹妹这几日定是食不知味,寝不安席。” 慧妃将食盒放在桌面上,亲力亲为一样样小菜捡出来,又当着她的面试了毒。“吃吧!”
“不算失望,有些唏嘘罢了!” 愉昭媛留恋着向外看了一眼,自嘲般勾了勾嘴角。
“若不是今日愉昭媛说起,我也是联想不到的。” 慧妃见路上四下无人,“清远伯早年曾经…弄死过…翰林院一位编录的女儿,是左相出手将此事平了。似乎是为了此事才与清远伯达成默契,将皇后送到了他府中收作女儿养着。”
“想来今日过后,皇上有得头疼了!” 她越说越起劲,滔滔不绝:“京中众多今科学子,在闹事聚集写了一张三尺长的奏折,请皇上彻查永靖侯遇害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