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忆述（六）

    棺木上甚至没有花圈，只是静静地入土为安，最后，填平的土坑上多了一枚云白色玉石板，上书：“北宫瑾，十代岛主，老师”。

    可是眼前站着的Michael，他的眸竟然第一次显得柔淡，厉注意过他的眸会变色，但无论怎样变，绝不会给人一种清浅如夏日海滩的感觉，通常是蓝、冷。

    Michael笑了笑，也许是因贵族血统，他的笑，天生就是优雅，似精心计算过，多一分则多，少一分则少，黄金比例。

    “你脑中残留的那块怎么办？总不能一直用药物控制失眠啊！”彬看着他的脸，小声询问。

    西陵厉十八岁，寒冬，般若岛墓地。

    蔺烈问：“Michael说的是芯片试验的事吗？不是已经下令停止了……”

    Michael点头，说：“最后一个是他，明白了吗？”

    因此厉一下有些措手不及，只呆呆望着他。

    *

    但问题是，西陵厉很少见他笑，寥寥几次，也和死亡脱不开关系。更别提这样自然的笑。搞的厉先是环视四周，确定他是在对自己笑后，还是觉得如冰侵体。

    “我没有改主意。”

    彬眨眨眼，似有疑问，却没开口。

    晚间回房，西陵厉看着Michael床上堆着的东西，以为自己在做梦。

    四名男子风采各异，却都戴了墨镜，他们的表情不显悲伤，只是平静。

    其余三人都愣了一愣，不是因为Michael离开的仓促，而是因为他的语调……

    “怎样？”白色翻领羊毛衣，配天蓝色牛仔的Michael转过身，依旧是表情缺乏地问。

    西陵厉笑着调侃：“也是，老狐狸可没那么好杀的，得先得了他的基业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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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现在，他们却听出了他语调中透露出的一丝色彩，似乎有点欢快的感觉。

    西陵厉心中“咯噔”一声，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

    等墓碑安放好，西陵厉转身点了支烟，开腔：“你们觉得他会喜欢这样的墓志铭？岛主？老师？好像都不是他的意愿。”

    西陵厉赶紧复合：“对啊！既然已经取不出来了，不如继续……”

    Michael笑笑，道：“一颗子弹？几夜折磨？太便宜他们了，况且……那里还有属于我的东西。”

    Michael哼了一声，冷冷道：“说到他，我有件事要跟你们说。”

    一场安静的葬礼，围着即将下葬的棺木，只寥寥站了四个男子。

    没人答话了，他这才说：“毓的余党已经铲除，我和他谈过了，他要我过去。”

    西陵厉还发现麂皮本很久没有出现在Michael的手中，只是他的书桌，多落了一把锁。

    “你想杀谁，般若岛可以直接出手。”西陵厉问。

    Michael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坦然答：“出了这岛，自然不能天天穿黑衣，我让他们买了一些。”说着走到穿衣镜那边整理起来。

    他刚想敲醒自己，却听到洗手间门开的声音，然后被吓了一大跳

    望望那铺满从来整洁空旷床铺的鲜亮衣物，西陵厉抹汗。

    Michael摇头，答：“当然不是，是为私人恩怨，你们知道的。所以，在这里征求意见，我要回去报仇，谁不愿意跟去的，现在讲。”

    “我承认这样的打扮，对你们来说，有点怪。”Michael收了笑容，转身，对着镜子瞧起来。

    Michael冷笑了一声，问：“商量了多久？”

    “嗯……好像比较贴近你的真实年龄。”厉想了想

    “明天。”

    身侧面色苍白，形容优雅的Michael，薄唇微启，声音低沉好听：“葬在般若岛是他的意思。”

    西陵厉盯着眼前又熟悉又陌生的Michael，不是说他不好看，他的五官、身材、气质……也许Michael本人从未在意，但拥有正常审美观的西陵厉知道，他会是正常世界里，异性追逐的偶像，而且是终极偶像。问题是，厉从未见过这样的Michael，一身衣物只能改变他的外观，却怎能融去那亘古不化的冷漠？

    “你穿的什么衣服？”西陵厉额头滴汗。

    一锁，整整四年。

    西陵厉拥了彬的肩，安慰：“癌症晚期是没有救的，能拖这么久已经不容易了。怪不得……尊者当初那样坚持他回去。”

    白发的彬一脸漠然道：“最后还是晚了一步。”

    冷场片刻，只有西陵厉开口：“不是看着你们血缘的份上吧？”

    蔺烈蹙眉，问：“什么时候动身？”

    多久了，他的声音一直像冰水一般沉寂，没有微澜，对除了他们的其他人，他甚至懒得开口，就算开口，也是极为冷硬的命令。

    没有人答话，他们早就是他的了，在经历了与毓的四年抗衡后，生死随他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