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对男孩子,总是不能太溺爱,还是要教养得严格点。生了病可略放宽些,但也不能太宽容。
婆子躬身应下,一路小跑去传话了。
时间慢慢地过去,茶已经凉透了,下人重新进来,把冷透了的茶换成热茶,已经过了两更天了。红蕖匆匆从内间出来,“世子爷,小郎君醒了……”
这话一出,里里外外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松了口气。陆则这才开了口,“留几个伺候的,其他人散了吧。”
生了病,略娇气几分,陆则能够理解,也并没有严厉对待他,拍了拍小孩儿的后背,“病好了就不难受了。”
如果像姚晗说的,这东西这么危险,那他怎么会知道?他一
姚晗闭上眼,不敢直视陆则,觉得鼻子酸酸的,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在他为数不多的记忆里,生病都是很难熬的,娘亲没有钱给他买药,只能抱着他,乞求长生天的保佑。哪怕给牲畜看病的蒙医,也不会给“汉人小杂种”看病。
陆则在门口把他放下,陆则的大氅对小孩儿来说太长了,拖在了地上。陆则倒不在意,“自己进去吧。”
陆则点头,直接替他拿了主意,“去叫一份小米粥,再蒸碗蛋羹来。”
陆则在床边坐了会儿,看见小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脸上还有点红,不知道是不是被子里太热了,他问,“怎么了?”
陆则听得微愣,姚晗却以为他不信他的话,他只是个小孩子,说出来的话,很多大人都不会当一回事,他怕陆则也是如此,忙着急地拉住大人的袖子,急急地道,“是真的,我亲眼见过!吃的时候会很舒服,但没有的时候就会发疯,跪在地上,跟狗一样求别人给……叔叔,你不要吃,也不要让婶娘吃!”
陆则还以为他受了什么委屈,点了头,“嗯,说吧。”
陆则进屋去看姚晗,丫鬟正在旁小心问他,“郎君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
他这一句安慰,却没有什么效果,姚晗忽然哭出了声音,小小的身子一颤一颤的,他哭得很厉害,哭得陆则都觉得莫名其妙,这么小的小孩儿,哪里受这么大的委屈了?此时,却见姚晗松开了手,擦掉了眼泪,仰头看着他,像豁出去了一样,表情很坚决地说,“叔叔,我有话要和你说”
也不会有甜甜的梨子水和温热的小米粥。
丫鬟听了后便下去了。陆则伸手,摸了摸小孩儿的额头,还有点烫,但比起刚刚要好些。红蕖端了一盅梨子水上来,陆则看了小孩儿一眼,多问了句,“自己能喝麽?”
陆则没有说自己信或不信,只道,“我不会吃,也不会给你婶娘吃。不过,”他的声音顿了顿,语气并没有变,这说明他尚没有用对敌人的方法,对待姚晗,“你一个孩子,怎么会知道这些?”
皱了下眉,没有再问,冷淡道,“先起来,其他事明日再说。”
姚晗用袖子擦掉眼泪,动作太用力,眼睛边上都被他擦红了,有点刺痛,但他也没有在意,咬咬牙,小声地道,“今天中午在书房,那个东西,你和婶娘不要碰……那是害人的东西。”
棣棠院里本来就有大夫,赶过来也很快,退烧的药丸子用热水喂下去,退烧还没那么快,但姚晗已经没有不安地翻来覆去,甚至说些胡话了,整个人安静下来了,乖乖地平躺着。陆则看了眼,起身到门口,叫了个婆子,“去跟夫人说一声,没什么大碍了,我今晚在这里守着,让她不必等。”
姚晗摇摇头,看见走进来的陆则,一下子有些紧张起来,后背一下子离开了软枕,小声地叫了句,“叔父。”
方才喝了一盅梨子水,小米粥和蛋羹也是汤汤水水的,也难怪他睡不着了。陆则嗯了声,姚晗得了允许,便掀了被子,穿了鞋,正准备爬下床,便被陆则一把抱起来,扯过一旁大氅裹上,姚晗红着脸,也不敢挣扎。
姚晗忙点头,他可不敢让陆则喂他,梨子水很甜,但姚晗基本没喝出什么味道来,胡乱地喝完了。红蕖端了空了的白瓷小盅,退了出去。
姚晗抿抿唇,有点难以启齿地道,“我想小解。”
陆则其实不大会照顾小孩儿,但也知道生病了要多休息,等他吃了小米粥和蛋羹,便叫他躺下去,将被褥压好,摸了摸他的额头,声音不算很温柔,“睡吧,我今晚不走。”
换了一贯宽容的主母如此折腾下人,他们大概还会私下抱怨几句,可换了一贯严厉的世子爷,就没人敢说这话了,个个恨不得感恩戴德,觉得自己逃过了一阵罚。
过了会儿,姚晗便出来了,陆则照样抱他回去,姚晗趴在他宽阔的肩头,到了床边,陆则俯身要将怀中的小孩儿放下,却察觉到一阵拉扯,小孩儿紧紧攀住了他的肩膀,害怕似的叫了句,“叔叔。”
陆则转身回屋,下人泡了浓茶进来,他不睡,一屋子的丫鬟婆子也不敢撤下去,俱胆战心惊在屋里门外干站着,陆则也没有发话让他们下去,在他看来,阿芙御下的手段,总还是太柔和了些,让她做点杀鸡儆猴的事,她又下不了这个狠心,索性他替她来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