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无时不刻不在伴随着他,那段时间他甚至变得有些神经质,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不安起来,而与恐惧一起滋生的是狂躁感。
现在它等到了吗?这里只有空洞和寂静,无法填补,是因为那鬼怪吗,还是因为其他什么更恐怖的东西,但无论是什么,现实是这里空空如也,只有他一人。
他趁人不注意地时候撞开了旁人,直冲向庭院,站在那井口前俯瞰着,那面井水中只有月亮,星辰与他自己模糊不清的影子。
而开始有更多的人失踪了,围墙上的哨兵,照顾马匹的农民,甚至有一次本该站在他门外的守卫,而其他人都会忘记他们,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偶尔觉得最近的人手有些不足,而弥昂将每个名字刻在了一块木板上。
那个声音回荡在耳边,直到最后弥昂停了下来,出神地看着平静水面中自己的倒影,仿佛最后才发现那是自己的口中碎碎念。
他再没有告诉任何人,也许那时他害怕自己才是臆想不断的那个,只有在向那位女士祈祷时才会在内心回想,希望能从信仰中获得力量。
那个东西,不管它是什么,腐化的变种怪物,诡谲的魔法化身,或者干脆是一个恶魔,可以肯定的是的它充满了恶意,它觉得它有足够的耐心,等自己忘却,等自己离开,它觉得它能伤害自己立誓要守护的人们。
在他估测窗户会被彻底打开的那一天时,他在圣杯教堂前跪了大半整天后偷偷抱走了一把和当时的他一样高的长剑,一位往昔圣骑士的遗物,他把那柄剑抱上了床,决心不管那是什么都要和它要做个了断。
我会保护你们的,在最可怕的威胁到了时,我会保护你们,保护……杀了你们。
那晚的事他似乎记得不大清晰了,只有那窗户彻底打开时利爪在岩石与木板上摩擦过的声响,某种怪异黏滑抽动的声响,以及一个瘦长的鬼影,最后是他终于能在全部的寂静中怒吼出声。
痴心妄想,他会找到它的。弥昂奋力掀开杂草、碎石与尘土,那口井早已被拆解填封,而现在岁月流逝,风化与水流让所有痕迹消弭殆尽,他什么都找不到,放眼所及的只有尘土与泥沙。
那口井确实古怪,因此最后被下令彻底填封死,而随着时光推移,他在更繁忙的事情中也渐渐淡忘了这件事的感觉,只当是过去的一个梦魇怪谈。
而到夜里的时候,那东西会越来越接近,而窗户打开的缝隙也越来越大,开启的窗扉正好挡住了弥昂的视线让他看不到鬼爪的后面究竟是什么,只有一个瘦长的鬼影投在墙上,而弥昂在窗口前,只能看到庭院那口深邃的井而已。
最后他掉了下去,这是后来的说法,他觉得自己是被什么东西拖了下去,很奇怪的感觉,不像接触到淤泥与井水,更像是一团充斥着凝实气体的虚空,而在那里……
它还在这里,那个逃走的怪物还在这里,它躲藏在深邃的地下水道与岩土之间,隐藏在黑暗与污秽之中,十年如一日的躲藏着,等待着,在黑暗中积蓄它的仇恨,痛苦与力量,等待着上来复仇的时机。
一个又一个坑洞在地上出现,世界的时间似乎永恒停滞了下来,只有他在不停地重复着挖掘,而在又搬开一块石头时,水流漫了出来,他仿佛是惊喜般不断向下,直到自己仿佛也被淹没了。
他在第二天清晨的时候从井中爬了回来,这把所有人都吓坏了了,他的脸色惨白的可怕,拖着一把带着水难洗净的剑,而人们感到不可思议的原因是那口井是没有水道的,水是从土石间渗出,而昨晚人们想去把他捞上来的时候却在井底什么都没发现。
过,每个午夜都会准时而至,那只鬼手也会逐渐延长接近,此前弥昂还能想方设法制造动静让护卫前来,但之后声音便越来越微弱,最后除了他自己的呼吸什么也听不到。
但弥昂没有停下,疯了似地不断挖掘着,他找来了铁锹,但没几下木柄就腐朽,他找出了所有的工具,但尽数腐烂崩溃,他开始用手不停地向下挖去,直到手在碎石与泥沙之间伤痕累累剧痛不堪。
但现在那些记忆突然清晰起来了,就仿佛它们发生在不久前一般,他抬起腿,看到一块木板,即使糟土壤掩埋如此之久也能看到些许刻画的字迹,那是那些失踪者的名字,看到这里时弥昂的瞳孔骤缩。
最后守卫来到的时候把他拦了下来,描述是抓狂地向空气挥剑,但所有人无法解释的是剑刃上确实留下了某种深色的液体,而在其他人讨论的当口弥昂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个井口,他看到那东西逃回去了,他知道要去哪杀了那东西。
弥昂抬起满是伤痕与沙土的双手,两只手掌上的豁口处滴着血,而弥昂疑惑地盯着自己的手,似是察觉了什么,但只是短短的瞬间后,他又开始向下挖掘。
杂草丛生,树木高耸,砖石风化,岁月的痕迹不加掩饰地驻留于此,它一定是在等待着,等着他忘记它存在的那一天,当他放松下戒备的时候,等着它在黑暗的深处积蓄起足够的力量,积蓄了黑暗与痛苦的复仇欲,并且等待他不在这里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