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
梦中之事,便如同人间话本中所写的一般,只将故事缓缓展开,余的一概不论。
但嫧善却从未认为,从前的小狐狸觉得被人赶出予垣宫之后有在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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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尘摸摸她顶上颤微微的嫩叶,将一整株花拢进怀里。
原本作惩罚用的水牢,让他们在黑暗中相爱,于无声处生情。
她分明不以为那只蠢狐狸是她自己来着。
水牢黢暗,梦中被一只陌生的手掩住双目的恐惧卷土而来,在沉默中被无限放大。
故而她本以为她与无尘二人在这空无一物的水牢中,怕是要度日如年。
那是一双褶皱却光滑的、柔软却有力的、冰凉的、清苦的,难以挣脱的一双手。[1]
嫧善不满:“你怎么不哄我?”
最先反应过来的一位仙使慌忙跑去萃音殿后,将在温石板上打盹儿的人叫醒,细细地嘱托:“姑娘先躲在殿内不要出声,老君今日来得异常,只怕并非好事。”
嫧善见得最多的,是最后一声闷雷与闪电袭来时无尘宽慰的笑,嘴角的鲜血是他身上最明艳的颜色——那是他自以为的,为从前小狐狸所受之苦的补偿。
话尤未完,仙使便觉得身后有人踏步而来。
蓬莱之务,其实不急,但他们二人此去兼带着人事往来,行耘之间,也只是堪堪周顾。
先在五材宫见过老君,
转瞬之间老君已站在仙使与狐狸中间将二人隔开,他眼梢微抬又落下,将这只不速之狐上下打量一番,对上那一双仿似万事不知的眼睛,伸手遮住。
因为你从前被人带走过,我无法欺骗你日后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嫧善话中满是哭腔:“我梦到,被人带走了。”
“原是只狐狸。”
若有人意欲捕获之,则绝非易事。
是老君。
故事至此戛然而止,梦却不曾停止。
从前馥郁的寒兰味,如今只是丝丝缕缕,难以捉摸。
小狐狸的去留来由她皆已清楚,此时也由不得嫧善说她与小狐狸毫无缘分。
但这样的话要如何与无尘说?
深思还未从梦中出来,嫧善一头扎进无尘怀中,啜泣不断。
一个小小番外(一)
否则,叁百年前在翠微山,予垣宫那位青衣道仙再度出现之时,小狐狸必定逃得无影无踪。
嫧善这才想起来在翠微山无尘与她告别时,她恍惚之间的错觉是哪里来的了——便是在此时。
升卿道仙不在,予垣宫上下一片慌乱。
石岛中央的高台,是他们最远的离别。
他本已那样愧疚了。
因为你从前被人带走过,我无法安慰你不要怕。
她本是借机发作,想要撒娇而已。
之后,老君亦随人往外走,顾盼之间,往小狐狸那边多看了几眼,神色微变。
触摸、相拥、贴面,是他们最紧密的结合。
最后都是沉醉的、欢快的、闲适的、美好的日子……
他只得将私事先放下,与燃灯同行蓬莱。
月余之后,二人疲乏而归。
倒将无尘吓了一跳。
无尘却罕见的正经:“因为你曾经被人带走过。”
犹记当时,她是自愿随无尘走的。
几日之后,老君忽亲访予垣宫。
于是嫧善也只是在黑暗中闭上双眼,埋头在无尘怀中——如今他身上总有一点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燃灯率先行礼:“是。”
再醒来时,她已在无尘怀中了。
嫧善被困在突如其来又无休无止的伤思中。
狐之一族,狡,而无情;擅猎,善嫉,长于藏匿。
升卿在被告知须得往蓬莱一趟时,已然觉得似有不妥。
老君弯腰将地上的狐狸捡起,转身便消失了。
但老君神色坚铿,加之燃灯亦随往,更是不容他推脱。
嫧善是惯于生活在明媚山林中的狐狸。
但日子一日一日过去,他们闲时聊天,累时浅眠,痛时相偎,偶也拌嘴生气,或是别扭争吵,但最后不过相视一笑,结局于柔软的相拥。
……
另有嫧善这一名字的来历,她已不愿知晓,怕又是无尘的一桩伤心事。
“不过姑娘也不必担忧,万事还有道仙在,若不然,还有我们这些人,姑娘只管在殿内歇息,老君走后……”
尚在朦胧之中的小狐狸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然衣衫落地,变成了一只只会嘤嘤乱叫、不知此时何时、此地何地的,最普通的一只狐狸。
虽则狐狸一族昼伏夜出,但嫧善不困生计已有几百年,她早已习惯于和无尘生活在明媚的山林中。
他甚至来不及回予垣宫嘱托几句,老君留下一句:“若无他事,便即刻启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