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不敢,”葶花道。
“不是你动来动去吵得我睡不着觉,难道是我发病,半夜叁更要和你闲聊?”陆重霜睁眼,神态讥诮。
亲也亲了,摸也摸了,结果她冷不然没了劲头,打了个哈欠要睡,骆子实爬上床,是有苦说不出。
陆重霜没再说话,沉默中只偶尔听见碗筷相触的细响。
骆子实依言,挪动身子凑过去,她也挨过来,两人近得可以感觉到彼此阵阵的呼吸。陆重霜靠着他暖和的身子,蜷起身,双足挤进他的腿间。
他几个时辰的功夫,做了许多描绘不出的怪梦,半夜梦醒,后背冷汗涔涔。月亮已经升到了最高处,要开始往下落了。
葶花与前来的长庚打了个照面,彼此客气地欠身行礼一番后,她带着几个女婢顺着小路往屋里走。一路寂寂无声,唯有树影摇动,她走着走着,抬头望,银月半弯。
这一夜骆子实睡得并不安稳。
陆重霜反握住他的手,在他面颊落下一吻。
陆重霜歪着身子,搂住他的脖颈往下一揿,懒洋洋地仰面吻他,舌尖勾着他的小蛇般四处游走,微凉的一双手探进他的衣摆,来回爱抚着胸口,直到指尖发暖。骆子实搂着她的腰,面颊蹭着她的鬓发,低沉地哼了哼。
骆子实翻过身,下意识反问:“吵到您了吗?”
她待他好,他知道。
“昨日才去过。”骆子实答。“今早帝君说他父亲要来,特意免了我们的请安。”
入夜,她本打算歇在寝殿,临时起意又招来长庚,改道去了骆子实的住处。
他原以为陆重霜询问夏文宣近况,是有意求和,谁想一连几
骆子实道:“旁得没什么,就是身子总不舒服,太医署的人来了又来,也不见好……在屋里闷了那么久,关都得关病了。”
“这话要同他说,是他非要怄气。”陆重霜不似动怒,手中筷着挑着切成细长条的羊羔肉。“怎么,你要朕哭花了妆跑去他殿内求和?呵。”
陆重霜沉默片刻,又问:“他,怎么样?”
“还是文宣是会做人,一个两个都为他求情。”陆重霜呵得一声轻笑,想了想,又收敛了虚浮的笑意,轻轻道。“子实,我也为难。”
骆子实支起身,低头亲着她鬓边的黑发。“我明白,陛下,我明白。”
爱……爱我吗?
“你这几日去给帝君请过安吗?”陆重霜问。
陛下她,真心实意地爱着谁吗?
“困了,”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刻,陆重霜冷不然抽回手,推开他。“睡觉去。”
“睡吧。”她说。
翌日天色未明,屋内的烛火一簇簇烧起来,骆子实迷糊间觉察出有什么东西压在了自己身上,腰一重,继而又轻了,话音炊烟般四处飘荡,伴随着脚步声、水声、磕头声。过了会儿,他眼皮微暖,是陆重霜吻在了他的眼睑,在同他说:“乖乖,继续睡吧。”
她拆了首饰,发髻蓬松着在屋内四处闲逛,有的没的同他说闲话,走厌了便坐下来,翻他白日抄的书,仿佛一只捣乱的猫,东看西看,理直气壮地乱翻,觉得没趣了就随手一丢,骆子实跪坐在她身边,心痛得“哎呀啊呀”直叫唤,黑亮亮的眼睛直勾勾望着她。
爱夏公子吗?爱内侍长庚吗?
骆子实胡思乱想。
骆子实舔了舔嘴唇,眼神在一片幽暗中偷偷瞥向她,不敢吱声。
骆子实一时间五味杂陈。
陆重霜找骆子实,更像是烦闷了想要有人陪。
“还不睡吗?”陆重霜阖着眼,问。
夜里湿气重,数久了,面颊有些发冷,骆子实躲在被褥里搓搓手,将掌心挫热乎了,再抬上去揉脸颊。
这段日子,他听了太多讥讽帝君的言论,说他貌丑福薄、清高到妻主厌烦的地步。初听,骆子实心里憋了一团火,咬着牙想骂他们卑劣。可后来瞧见他们为见圣人一面,低声下气地哀求女官们说点好话时,骆子实又觉得他们很可怜。
也担了许多惊,受了许多怕,”葶花眼角的余光探查着她的脸色,话音平淡。“他毕竟是一路跟着您过来的,总这般僵着,对您也不好。”
“都怪你,睡不着了,”陆重霜说着,五指探过去,揪了下他的脸颊,“过来,陪我说说话。”
骆子实借檐下风灯微弱的光,凝望着陆重霜的面容,她面色素白,恰如月色照雪,代表此人不好亲近且忧思过重。
可她原先待夏公子不好吗?
烛火灭了,房内再度陷入沉甸甸的暗意。
骆子实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帷幔外,长庚依次吹熄烛火,屋内逐渐陷入抹不开的夜色之中。那玩意儿直杵着,甚是难受,骆子实侧身,膝盖微开,他睡在外侧,眼神钻过帷幔的底端,能看到风灯的投影落在地上,晃啊晃,晃啊晃。为了不去想那些事,他开始数起灯影晃动的次数,一次、两次、叁次、四次……恼人的悸动终于散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