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知常乃是高丽国中私斗而亡,非关大义,陛下若欲计较此事,外臣愿以命抵命。”沉默片刻后,金富轼只能叩首,任由宰割。“至于出兵延误一事,实乃我高丽国中空虚疲乏,耗费日久方才成行……不过诚如陛下所言,彼时便有明旨,外臣也无话可说,所以高丽国中愿意倾国受罚,但委实国库空虚,还请陛下体谅……真将高丽弄乱,弄得民不聊生,于陛下与大宋也无益的。”
“打了这么多年仗,废池乔木,尤厌言兵,朕自然愿意慈悲为怀。”
赵玖终于点头,却又看向了身侧的吕本中,后者会意,即刻从袖中取出早就备好的一张纸来,然后向前半步候命。“但有些事情,算是最后的说法,你可以提出建议,但朕若不许,你就不必再坚持了……否则,即便是再不想如何,朕也再要劳动岳元帅一番了。”
岳飞赶紧起身拱手,却又随赵玖一挥手再度坐下……他此番归来,果然是要做吓唬人的活的。
“是。”
另一边,跪在堂前的金富轼未及应声,金仁存却又抢着叩首答应了下来。
赵玖瞥了这两个高丽人一眼,懒得理会,只是去看吕本中。
吕本中立即向前,宣读了对高丽的最后处置:
“其一,金富轼加公爵,实封高丽西京(平壤),为高丽元帅、枢相,辅政高丽,非中国天子旨意,不得擅自更迭……”
金富轼与金仁存各自抬头愕然。
“其二,交还此次出兵所据土地、城池,归还掳掠钱帛、人口,分毫不得纳回国中。”
“其三,高丽须参与《中国政治、文化一体敕约》、《大宋-高丽友好通商航海敕约》、《北疆联防敕约》。”
念完这话,上下还在茫然之中,吕本中便已经闭嘴,直接退了回去。
平心而论,第一条大家都还是懂得,无外乎是通过扶持金富轼,大力惩罚高丽的意思,就高丽那小国寡民的,再加上西京开京素来全方位对立,一下子直接分开,怕是要成国中之国的,与直接分裂几乎无异的。
当然,金富轼本人也已经打定主意,咬牙接下来,等自己死了再交还给王楷便是……总比让岳飞从辽阳那边随便选个武人来干这事强吧?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那回事。
而第二条更是题中应有之义。
但是,第三条是个什么鬼?听起来就让人胆战心惊好不好?
“陛下……”
果然,金富轼满头大汗,勉力来问。“敢问何为三敕约?”
“你不必忧虑。”赵玖从容相对。“前两条条是对高丽与你的处置,而三敕约本是今日菊花岛的根本事宜,都要参与的,不是针对高丽的……现在女真人还没处置好,等他们来了,一并宣布。”
金富轼微微释然,却又忍不住继续讲了一个要害之事:“陛下,其余出兵所得土地倒也罢了,保州本是高丽旧土,……”
“此事属于《北疆联防敕约》,此敕约中一大条,正是要划定疆界,不使再生战端之意。”赵玖脱口而对。“至于所谓保州,等此敕约公布,到时候你想说再说……还有吗?”
“陛下。”金富轼闭口不语,金仁存则尽最后努力。“公爵之事,高丽国中素无成例……”
“以后就有了。”赵玖依然平静。“此事属《中国政治、文化一体敕约》,不光是高丽,各邦国部众都要统一爵位、联通官职品级的……而且,三敕约之事,不许任何邦国反对,朕所指而胆敢不受约者,是敌非友,朕宁可再种十年桑、养十年鱼,也要清除害群之马,还天下以太平。”
金仁存呼吸数次,却又不敢多言。
“唤女真人上来吧!”
赵玖见状,目光扫过左右上下,终于挥手将高丽人暂且屏退,进入今日正餐。
众人不敢怠慢,各自归坐肃然,然后一起看向寺庙院门方向,而果然,须臾之后,便有甲士蜂拥,带着一群人涌了进来,而其中,最受人瞩目的,当然是三个宛如汉家儿的年轻人。
至于刘豫、傅亮等人,早早在陆地上就被转而押送往燕京去了。
回到眼前,院中原本肃然,但随着这三名‘汉家儿’一般的女真贵族子弟入院,立即便引得所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乃至于嗤笑睥睨者无数。
其中两个少年,早已经面色发红。
但是,另外一人,非但面色不变,反而在来到御前之后,直接阔步向前,就在之前金富轼下跪之地从容跪地,再三叩首,抬起头后,更是语出惊人:
“儿臣完颜亮,拜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饶是座中坐满了北地英豪,自诩见多识广,此时也都目瞪口呆,继而全场失声,而他身后两名半大少年,也全都失措。
半晌之后,居然是赵官家怀中宜佑公主睁大眼睛打破了沉默:“父皇……我何时多了一个哥哥?”
众人强忍笑意,而自称完颜亮的少年,闻言虽然眼皮一抖,却依然昂首不动。
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