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条约

    而讹鲁观面色愈发苍白。

    “此一时彼一时嘛，靖康的时候你们更苛刻，朕至少没想着要你们完颜氏灭种吧？还留了你们女真祖地与旧都会宁府周边的上京道土地，足够宽仁了。”赵玖认真以对。

    讹鲁观如坠冰窟，反而无甚反应了。

    “其一。”赵玖坐在马扎上，看都不看对方，只是望着身前空地平静言道。“战事因燕云十六州而起，金国必须退出燕山以南……这是根本一条。”

    讹鲁观沮丧之余，居然无言以对。

    回应赵玖的是长久的沉默，与无数粗重的呼吸。

    话到这里，赵官家还微微伸了下脚，引得讹鲁观等人以为言语已尽，一时稍有动作。

    说到这里，赵玖终于正眼瞧了下讹鲁观：“具体来说就是，必须要以六太子你来继承你三哥的晋王之爵位，参与都督军国重事，而秦桧、洪涯、完颜希尹三人的相位也要确保。”

    “朕说完了。”赵玖等了一会，终于整个转过身来相对。“六太子……你觉得如何？”

听清楚一些。”赵玖继续言语，语气却不免忽然严肃起来。“不要擅自插嘴。”

    “其四。”赵玖朝耶律余睹点点头，示意对方起身后，继续冷静言道。“必须要归还靖康中掠走的金银、人口。”

    “臣感激不尽。”耶律余睹毫不犹豫，下跪叩首谢恩，周边一些契丹族裔，也都直接下跪。

    讹鲁观有点发懵，而他身后的洪涯也愕然抬头，目瞪口呆之下，居然有些跃跃欲试起来。

    “其三。”赵玖以手指向在旁肃立不语的耶律余睹。“朕还准备收回阴山之地，归于陕西路，取而代之的，是要在临潢府周边设立一个契丹自治路……第一任经略使朕已经钦定了，就是耶律余睹将军……金国必须让出大松林以东的契丹族、奚族故地，也就是你们的临潢府路。”

    “其次一个，金国必须要遵从仪制……既是父子之国，便要听从调遣，替朕与大宋扫荡北方不服。”赵玖继续言之凿凿。“再次一个，制度还要继续完成汉化……所以，非经过朕的允许，不得擅自更易执政亲王与执政宰相。”

    周围人皆无言语，唯有头顶龙纛猎猎而响，与旁边滹沱河水声相和。

    “其二，辽东、辽西，自古以来便是中原直属……舜分五镇十二州，其中北镇的医巫闾山就在辽西……这是真正的自古以来，断没有放弃的理由。”赵玖瞥了眼陡然变色的讹鲁观，又看了看不知何时闭目以对的刘晏，继续平静言道。“故此，原辽国中京道，与西京道黄龙府以南，凡三十八州，一并要归还。”

    可能是信息量太大，讹鲁观花了很长时间来消化后，才说出那句理所当然的话：“官家……降人……我觉得官家此内外八条，未免太苛了。”

    讹鲁观一言不发，只是低头垂泪。

    但很快，随着耶律余睹等契丹人站起，这位官家便继续说了下去：“上面四条都是讲如何消弭战事的，于金国而言都算是外务了……可金国想要延续下去，不光是要了结此战，还要讲一个重修内务，重归中国之制……故此，除了外四条，还有四条。”

    “首先一个，金国须与大宋重定名分……”说到这里，赵玖喟然以叹。“朕的长子在靖康中逃难，直接被军乱给吓死了，若是活着，跟你们那个国主也差不了七八岁，所以，朕的意思是，何妨让他代替这个儿子，来做朕的义子呢？等明年他成年了，还可以和东西蒙古一般，亲身来朕跟前，让朕亲自与他加冕……也只有如此，朕才能说服朕的元帅和将军们，不要总想着直捣会宁府，犁庭扫穴什么的。”

    而讹鲁观想了一想，到底是再度率身后金国文武拱手行礼，复又起身叉手恭敬以对。

    “所以你们呢？”赵玖心知此人是在逃避，也懒得理会，只是朝着对方身后一众降

    讹鲁观面色惨白，虽然依旧不敢言语，却忍不住愤愤回头去看洪涯，然而，洪涯迎面对上，居然面色从容，反过来又让这位六太子一时心慌，复又重新低头来听。

    “当然，朕也知道，前日之战，还没有扩散出来……非得这里尸首埋了，逃人追索完了，降人处置妥当了，彻底休整了，消息也传出去，彻底震动天下了，你们也掂量清楚自己还剩什么了，才会真正考量议和之事……而且朕也早就说了，朕从来没指望用言语来定什么乾坤。”赵玖目光转过讹鲁观，望着讹鲁观身后那一大群装死的降人言道。“但朕希望你们明白，朕的本意到底是什么……等你们的逃散士卒被抓干净的时候，等你们最后那几万新军再战败的时候，等燕京被朕的御营大军拿下的时候，你们不妨停下来稍微再想一想朕今日这内外八条，看看能不能接受？只要愿意全盘接受，随时都可以来跟朕谈……当然，彼时说不得要再改一改。”

    “最后。”赵玖停顿了一下，才一字一顿说了下去。“必杀兀术，方可和！”

    讹鲁观此时已经如鲠在喉，但正如他身后很多真定府文武一样，虽然震动，却因为这位官家事先不许插嘴的明确警告，只能叉手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