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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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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远远响起声音。卜尉抹掉脸上的血,朝地上的人笑了一下。

    这才哪到哪啊?

    他缴过费,正准备往回走。陈茵的电话拨了过来。像是心有所感,她直接问最近是否见过卜一。卜尉的声音平静温和,说卜一还是和往常一样,不怎么跟他见面,待在学校里一天到晚不愿意出来。陈茵叹了口气,挂了电话。

    卜尉站在医院人来人往的大厅里,忽然有一种诡异的快感。就像一个患有偷窃癖的人,享受侥幸没被当场抓住的快感。他始终有一种自信,就是自己拥有能力将愿望完全实现。就算卜一能躲一年两年,也绝对躲不了一生。他的人生里规划了卜一的位置,却从来没考虑过卜一的意愿。这是一种薄情,却被他视作是力量。

    急诊的大夫看过检查结果,问接诊的医生,病人送过来的时候有什么不对吗?

    跟车的医生满脑袋问号,什么不对?

    他的血液里查出了肌肉松弛剂的成分。

    送他过来的是谁?

    是不是强奸?

    章16

    卜一醒过来的时候卜尉并不在他旁边。这多少让他松了口气。四周还拉着帘子,护士过来看了他一眼,不多时,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医生走了过来。他凑近了,声音压得很低。

    卜一听他的问题,听得连连点头。他捏紧了被子,说报警没有用。医生看着他。这是一个人能从医生那里得到怜悯目光的少数时候。

    卜尉日常来探望时发现他已经出院了。问过医生,说是自己出院了。他往宿舍和家里找,卜一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走。查过手机,他从银行取走了存款,带着现金和身份证离开医院。

    卜尉猜测他坐的是长途汽车。购票app和短信上没有高铁或火车的信息。卜一的手段总是如此,像一只被逼急了的兔子。他长大了,不再像从前一样敢于把刀插进卜尉的手心,而是选择了远远地躲开。

    这未尝不是一种妥协。

    卜尉去过a大一趟。他找到卜一手机里的联系人名单,按着通话记录筛选,翻出来课题组组长的电话号码。他说卜一没到过学校,断联已经很久,还问要不要报警。

    卜尉告诉他卜一生病了,暂时无法自己来请假。

    组长出于关心,多问了一句。卜尉眼睛眨也不眨,回话说是肿瘤。他向来很擅长这个,张嘴骗人脸也不红。

    他把卜一的存在抹得很平。卜一的消失就像水面上的波纹一样,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就消散。

    尽管如此,卜一自己却从来没有放松过。白天他会沿着村庄的田地一直往外走。夜晚才敢搭上最晚的公交。他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去哪儿,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似乎没有目的是更好的选择。

    卜尉暂时还没有出手,他的逃亡里也没有亲哥的手笔。但这样的日子不多了,卜尉不是一个大度的人。也许他会有一天厌倦这样的生活,也不再在乎卜一的想法,但在现下,他不可能原谅卜一的背叛。

    这就比方说,他从未把身边的人当作人看。卜尉的世界里,他自己才是人,他人都是由他掌控的雀鸟。人也许能原谅同类的错误,却绝对不能理解宠物或者畜生的反感。

    卜一从来都没有质疑过这一点。卜尉不把人当人。

    他用尽手段和身上的现金,最终到了a市北方的一个县城。经人指点,他一路往山里走,自称是社会上支教的志愿者。拿不出学历证明,但山区确实也很缺老师。

    卜一就住了下来。

    条件并不好。竹子搭的屋板时常漏雨,风稍微大一点,夜里几乎就吵得睡不着。这里的山谷很多,山壁与山壁间狭窄的腔道是天然的哨子。不是没有捐款和拨款,分给村民的几乎全部挥霍完毕,剩下给学校的全都用来建了教室。卜一章17

    卜一在飞机上醒来。他疲倦地合上眼,不愿意看身边的人。卜尉的膝上平放一台笔记本,正在看什么东西,没有注意到他。

    窗外是无尽的云海。棉花糖一样柔软的云团铺到视线尽头,稀疏的光从云朵缝隙泄出一点点光。

    假如坐在这里的是一个自由的人,随便他是去旅游,去工作还是去见要见的人,他都能比卜一更好地享受这面窗外的景色。

    卜一望着窗外,只觉得可惜。

    卜尉合上电脑,看着他。

    卜一转过头,看着哥哥的眼睛。他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卜一摇了摇头,然后重新望着窗外。

    他终于失去了本就没有的东西。

    从他跑过一次以后,卜尉对他看管就变严了。他被禁止与外界联络。从前的同事们都以为他病重回老家了。卜尉拖到了第二年三月份才给卜一递辞呈,没有人怀疑过。

    卜一的微信永远地沉寂下去。

    他被安排在卜尉近郊的一处宅子里。卜尉每天都会回到这里来看他。他不再强迫卜一,但是要求抱着他入睡。这有时候比性交更让人毛骨悚然。

    这座旧别墅的前任主人大概很喜欢它。从细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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