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走了几步,陆屿便猛然将她搂于怀中,他下颔不断摩挲着她的发。
陆屿止住脚步,低眸温柔地凝望她。
忽地,有一小女孩,提着盏兔爷灯,跑来对林瑾道,阿姨,我迷路了。你可以带我回家吗?
怎么了?不是说好了,一起去城隍庙看灯吗?陆屿为她掠了掠额前碎发,小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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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的,那件事大家都忘了。陆屿将她双手放至自己外衣口袋取暖,凝着她眼眸,认真说,你要相信我,我会一直呆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月凉如水,陆屿牵着林瑾慢慢踱出那条小弄堂。
然而陆屿只觉林瑾的脚步似越来越重,怎么都扯不开步子。最后她干脆直接停在了原地,再不肯挪动半步。
陆屿本意是想将林瑾送去香港,自己留于上海。他是男人,该负的责任绝不能躲。可是这次,他却想走了。因为他家的小胖妞需要他。
陆屿立在那,眸光深深望着她,好半晌才揉着她发,道,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逼你的。我们不出门了,好不好?
她深吸一口气,倏然抓住他左手,与他十指交缠,拉着他走出了马勒别墅。
他低低道,林瑾,我们离开上海吧,去没有战争的中立国。
林瑾这才点头,拉着他手,急急往回赶,生怕陆屿反悔。
她要好起来,她不要陆屿担心她。
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红纸包,那是陆屿给她的压岁钱。打开红纸包,里面是写着她名的银行存折单。她已答应陆屿,三日后便离开上海,前往香港。
林瑾捏着那枚巧克力,指尖用力,似要将它捏成巧克力粉末。
她努力张嘴发声,却因长期未说话,只觉喉咙满满血腥味,过了半晌,才勉勉挤出几个音,林林瑾
林瑾阿姨,你真是个好人。小女孩拉着林瑾的手好一阵摇曳,方才向她挥手告别,蹦跳着跑上楼梯。
陆屿伏在女人耳畔轻唤了几声,见她着实睡沉,方重新躺回床上。
谢谢你。
借着皓月清辉,林瑾摊开手心,只见那枚小小的酒心巧克力,恰好是她最最欢喜的樱桃酒口味。
林瑾不由向外翻了个身,她凝着躺在身侧的男人。睡梦中的男人似感觉到她的动作,半梦半醒间,还将放于她腰间的手掌,用力锢紧几分。
陆屿这些时日,林瑾第一次开口唤他名字。
陆屿牵着林瑾,两人在一盏又一盏橙亮的灯火下走过,他们的身与影都于烛光照耀之下,紧紧相缠。
他为她披上大衣,牵着她手,慢慢走出马勒别墅。
谢谢阿姨送我回家。小女孩往林瑾右手塞了枚酒心巧克力,而后仰起纯真的星眸,对了,阿姨,你叫什么名字?
她肉嘟嘟的指腹落在陆屿青青的
陆屿千辛万苦,央了林瑾许久,才得到她轻轻点头,同意外出赏灯。
林瑾林瑾
林瑾知道陆屿是为了自己,才说这番话的。他那么热血,怎愿当逃兵?
冷风幽咽,陆屿望着林瑾,第一次觉得那么无力。如果她这样抗拒出门,抗拒和别人接触。那他怎能放心让她一人去香港?
夜幕漆黑,他们三人在弄堂,七拐八绕,方才走到女孩的家。
纸上新郎、介绍人、证婚人、主婚人皆已签字用印,唯独剩新娘一方留白。
陆屿嘴角讪笑,他常看不起那些为了女人而丢盔卸甲的男人,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林瑾依旧摇头,不肯移动半步。
林瑾剥开银白锡纸,将酒心巧克力喂进陆屿嘴中,而后踮起脚尖,吻住了他的唇瓣。
林瑾怔愣,然而她看着女孩伸出的手,小小的,肉肉的,像是一盏暖黄的小灯笼。
转瞬,便到了正月十五。上海的元宵节,大家都欢喜涌去城隍庙参加灯会。
只见林瑾双眸蓄满泪光,重重地摇着头。她不想出去,她一踏出马勒别墅,那日在永安百货公司门口的事就会在她脑海翻滚。
直至陆屿鼻息均匀,林瑾才缓缓睁开眸。自从那件事发生后,陆屿就习惯等她睡着了,自己再睡。
林瑾伸手拽着陆屿衣袖,示意他回家。
皎皎银光透过乳白窗纱,薄薄地落了满室清寒。
她迟疑片刻,慢慢伸出手,握住了它。
她左手食指,在他英俊的面容上,虚虚描摹,从眉毛到嘴唇,一笔一划,似皆要刻在心头般郑重。
待他们抵达时,城隍庙早已热闹非凡,卖小吃的,说因果的,跑马戏的,熙熙攘攘拥挤着,隐隐约约,还间杂着几声嘈嘈切切的琵琶音。
渐渐地,他只觉胸口凉冰冰,他低眸,原来是林瑾的泪水濡湿了他的衬衫,浅浅深深,一滴一滴,直往他心里钻。
林瑾瞧着瞧着,温热的泪珠,便情不自禁地滚落,大滴大滴,洇湿了陆屿的姓名与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