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5、谎言

    预想之中的剧痛却在半晌之后并未到来。

    雩岑试探性地睁眼，却撞进那确乎已经僵愣住的暗金长眸。

    “荼儿…你喜不喜欢？…这天下的花儿都是你的…你想要什么，九哥哥都会给你…这天下都可以是你的…”

    “…荼儿？”

，满地的月见从与花柄连接处尽茎而断，美得像是从天飘落的片片月华。

    在那晃荡的身体再度捂着头抽搐之时，雩岑赶上前去，在电光火石之间强行钳住那双再度拍向自己胸口的大手，揽着男人发着巨疼的脑袋，摁在自己剧烈跳动的胸口上——

    雩岑抬眸而望那望不见尽头的花田，有些不可置信这竟是十万年间玄拓一人独自在这秘境之中种下的。

    ……

    “荼儿的玉佩…荼儿给我的…荼儿荼儿！！！”

    “…九哥哥…九哥哥……我不怪你…荼儿不怪你……”

    剧痛的头疼席卷伴随着又一次灵力切割，毁灭了数顷花田，待到第三次出手，雩岑眼睁睁地看着那躁动不安的暴虐灵力竟是裹挟着自顾自朝男人的胸口一掌拍去，甚至未曾多想，她便扑飞而上，抱着对方的窄腰闭上眼咬着牙以身护住了他的前胸。

    “…我连她都保护不了…保护不了！！我又有什么用！又有什么用！！！”

    这世界上伤心的人这样多，有别离，有爱憎，有错过，也有求不得…

    “荼儿——”

    抬起的小臂略略一僵，雩岑终是闭上眼轻轻环上了那个裹挟了花与冷风气息的窄腰。

    不知为何，一旦将所谓窃贼的位置坐稳，雩岑却漠然变得有些平和，往常的替代只是受伤，但未免不能做一个令双方都满意的交换。

    有人被爱着，有人又被抛弃。

    那眼眶的空洞像是陷入了绝望的泥沼，一步一步向内无尽沉沦。

    “月见不好找…我便到处派人去寻，到最后这下界都有些被我挖得绝了种——”

    “玄拓！！”

    迎着男人探究抬起的目光，她略有些慌乱地压下那眸底的受伤，尽可能笑了一下，捧着对方的脸道：“你瞧？…我不是在麽。”

    随着怀中的身躯再度渐渐平稳而下，她确乎是有些感到侥幸后怕的…

    似是霎那间疼痛尽消，男人只是呆滞地一动不动盯着她的小脸，甚至连眼都未眨，像个傻傻的人偶。

    男人又一次重重地将她搂紧怀中。

    像是寻找着什么，玄拓神色再度转为疯狂间开始四处践踏损毁周围的花丛：“定是有人偷了…有人藏起来了…！”

    “…对啊…我连你给我的玉佩都弄丢了……”喃喃间，那双手再度剧烈地颤抖起来，一头齐整盘起的长发被抓至癫乱：“你特意嘱咐我要时时戴在身上的…怎么会丢了呢……”

    “玄拓…”

    “你定是…还怨我…恨我对不对？”

    若是一个谎言，能让至少有一个人变得高兴，也许只是一晚，那么未必是错误的…

    “你给我的花我不小心丢了…在战场上。”像是只怕人责怪的小兽般畏畏缩缩，低沉的声音变得蚊小：“我给你种了那么多赔你…荼儿？…你喜不喜欢…喜不喜欢？”

    她从未见过男人这般的笑。

    那高大的人影一瞬间傻乐起来：“你回来啦？…你瞧你瞧，你快看——”

    虚幻却不真实，又希冀在所属之人的梦里。

    “荼儿从前都叫我拓哥哥…九哥哥…为何如此唤我？…”男人的表情倏然一遍，须臾间便从那惊慌无措，又再度转变为空洞地疯狂——

    “……”

    “玄拓！…玄拓！！”

    明明雩岑已然觉得自己早已与玄拓，与清微府恩断义绝…

    雩岑安抚着那剧烈抽搐的身躯渐渐跪倒在那伏倒一片的月见之中，小手不断抚过那散着冷香的黑色长发，方才因交欢散乱的头发从耳边垂下，两人的乌发交叠间，竟分不出彼此。

    “我想你一次便种一棵…想你一次便种一棵…”

    即使是一晚…一晚也好。

    他推着她往远处张望，那万顷的花田之中碎花纷飞。

    此刻望着这般表情的玄拓，她竟有些难受又心疼地鼻尖发酸。

    “在哪！！我的玉佩….在哪！！！”

    “我明明哪儿都找了…都找了…都没有…都没有！”

    若非体内的寒毒综合了那大半的情药，再加上方才的交欢极大稳定了她体内散乱的热源，若是她此刻是那般情药不醒的状态，第二日见到的恐怕便是玄拓的尸体。

    “…荼儿…荼儿！！”

    “我在…我在…”

    男人压着嗓子再度呼唤，雩岑略略一怔，继是敛眸安抚似地应道：“是我…是我”

    男人主动拉上她的手，两人十指相扣间，确乎笑得像个急于讨好大人的孩子。

    月色很圆，是秘境里的月。

    “我的荼儿…荼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