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里聊些什么话都能说得上,外表也开朗得很,可内里,却像是早早懂事了,像个一本正经的小大人。
这不禁让雩岑想起了那时在开云碰见的池乔,两人年岁看似差不多,元菱却显然懂事成熟许多,却又让人难免些许遗憾她少有孩子的天真与活泼。
“我一早来看,见您还睡着就没有打扰…”小丫头俯身用手背试了试瓷碗背面的温度,这才端起来,搅着瓷勺一下一下轻搅着碗里的茶色清汤,递到她手里,“我也估摸着您中午才醒呢,前一个时辰方才下厨煎好,放到现在冷热应该差不多,若是嫌太凉,我再给您隔水热热。”
“这是——?”
茶色的汤汁内隐隐浮出一股草药的味道,见雩岑疑惑的望向她,元菱才笑着答道:
“贺公子出门前吩咐的,今日船靠了港,听爹爹说是要停留一日,等太阳落了再出发,大家存的蔬菜米面也都吃得差不多了,今日主要采购些存粮,这葡萄还是公子中午托人捎回的,新鲜得很,只不过放不过夜,您今日有闲快些吃了也好。”
“…贺公子?”
雩岑迟疑几下,颇觉得这个姓有些耳熟,但脑袋胀疼之下竟是有些想不起这姓贺的又是何人。
“哦…”小丫头眨眨眼,“看来公子还没来得及与您说呢——”
“贺公子便是璟书公子呀。”
“欸欸?”
“公子今日特意吩咐了大家,往后便叫他贺钦,我想着如此这样叫也不好,所以还是称他贺公子,他一早靠船停岸时便下了去,左右现下还没回,我早时瞧着公子眼下乌青,大概是昨日没睡好,想问问要不要为他熬些安神汤来着…”
“他却说您昨夜贪杯喝醉了酒,待您醒了给你煎碗醒神的药。”
“如此…”雩岑怔怔回过神来,这才当着元菱的面将那碗味道复杂的药一饮而尽,小脸正苦得满是褶皱间,身旁之人却将一个小小的圆形物体顺势塞进了她的嘴里。
“可好些了?”
嘴里晕开一阵草药的馨甜,手中被塞入一个鼓鼓囊囊的小荷包。
“璟…贺公子中午一并捎回的,说是给您的甘草糖。”
雩岑呆呆地坐在床沿评鉴着嘴里的甜味,身旁的元菱却已麻利地将她喝完的碗勺收好,抱着空托盘,只摆摆手与她例常说了句有事唤她之后,便轻轻关上了门。
房内陷入一片寂静。
喝过醒酒药之后,恼人的头疼也像是海潮般渐渐退去,手中捏着硬邦邦的甘草糖,却依旧想不明白璟书怎得突而改了名字。
总不能是她昨夜笑得太过分,直接把男人气得改名了罢。
…其实璟书就挺好的。
将手中的甘草糖轻轻收入床边的小柜,雩岑又在房内发呆似的愣坐了一会,才长长叹出一口气,索性打算拉开门出去透透气——
顺便要仔细想想怎么哄哄某个万年老醋缸。
谁知方一出门,便见隔壁的小房间内隐隐有火光摇曳的影子,忍不住偷偷扒在隔音并不美好的木门上听了一会,却意外没有听到什么翻书的声音。
…嗯?
不在麽?
但转念一想,零随却是那种出门前都要仔仔细细整理自己书房的人,不太可能白日间蜡烛未熄便匆匆出门而去,所以便还有另一种可能…
男人睡着了。
虽是小间客房,内里却是一并俱全,自然是有床有桌,这几日只不过是将大房的长桌搬了过去,临时作为书房在用罢了。
但不知为何,刚触到门扉的小手却迟迟没有勇气往内推开
……
………
要不,找个借口罢?
这样进去多尴尬。
小姑娘毫不怀疑,自己在做了昨日那等破事之后再次被男人板着脸赶出来的几率依旧很高。
心脏怦怦直跳,雩岑紧张得像是那时在昆仑与同学打架,而后被夫子叫到办公之处训斥的模样。
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间,一道色彩缤纷的影子猛然映入眼帘。
…………
“咳…咳咳——”
端着果盘的小姑娘清了清嗓,故作镇定地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猛然推门而入。
“我我我…我只是来送个果果果果果果…….”
门扉应声而开,雩岑吓得憋住一口气,却还是紧张到浑身上下都在抽筋。
谁知那扇门后,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半靠在床沿,下半身盖着一床薄被,床侧用来放物的小几上放着一盏微弱闪烁,像是完全烧完了油,随时可能熄灭的烛灯。
零随眼下泛着淡淡青黑,安宁的睡颜下,翻到一半的小书静静落在床边,雩岑望着此情此景怔愣了小半会才回过神来,反身尽可能轻地关上门扉,一下一下晃着无声的猫步将手中的果盘随手放在了男人每日看书的长桌上。
厚厚的信纸被工整地摞在桌角,小姑娘忍不住轻翻了几下,满篇却都是各种草药名字与计量,甚至有几页多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