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变化,那些细碎的幽微的感情,寻了个空子,便钻了进来。
阮舒寒开了车窗,初夏里酝酿着热气的风钻进来。
第一次见郑言,热烈的夏日,汗水浸透衣衫的少年,第二次时,他却被雨水淋湿了。
一热一冷,心一上一下,可能就不自觉地动了。
在他的爱无处安放时,郑言出现了。
那会儿很混乱,说不上是因为林霖而爱上郑言了,还是因为郑言所以才能忍受长期的冷待。两种感情拉扯着,所以好像对郑言的爱,从一开始,就不大纯粹。
可是人生都是不完美的,感情怎么才可以纯粹?
林霖敢打包票一秒钟都没有为他阮舒寒动过心?
真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爱郑言,最后还不是恐惧流言蜚语。
阮舒寒相信他敢为郑言死,但不相信他敢和郑言光明正大地走在校园里,以相爱的身份。
缘分真是,微妙又恶毒。
到达医院的时候,邵春已经在了,带着他们到急诊病房见了郑言。
郑言手上挂着水,但是意识已经清醒了,见到阮舒寒,又见到阮舒寒身后的林霖,一下子破防了。
“哥——“
林霖走上前,邵春正要拦住,阮舒寒示意他放手。
大约是近来情绪低落,连带着食欲也出走,郑言吃得比较少,低血糖了,不小心晕倒了。如今营养液挂上了,血糖补上来以后,就恢复了意识。
好像大半辈子没见林霖似的,一把子抱住他。
“哥,我好难受。“
林霖摸摸他脑袋:“别担心,哥哥陪着你。”
眼角余光扫到阮舒寒。
阮舒寒站在那里,好像个恶人。
他不想看林霖和郑言你侬我侬,出去了。
等林霖哄着郑言睡着了,夕阳都染红半边天了,他才从病房里出来。
看到阮舒寒,也不像之前那样子态度强硬了。
满脸倦容:“阮舒寒,你没有那么喜欢我弟弟的。”
“你放手吧。”
“算我求你。”
他从来没有求过他,什么时候都没有。
林霖这辈子也就低过两次头,全是和郑言有关,一次向母亲,一次向阮舒寒。
长长走廊,空寂回声。
阮舒寒转过头:“你求我没用。”
良久。
“我有你两个把柄,你没有任何筹码。”阮舒寒看向他,眼睛里一片寒湛湛,“我们可不是和平分手。”
阮舒寒在此刻忽然明白,他此前的云淡风轻,都是假装的。内心深处,对于林霖,有那个恨在的。
“林霖,看你痛苦,看你低头。开心,爽快。”
林霖没说话,但是目光浓重,秾得化不开的暗。
“你想说什么?说我也不是什么好人?”阮舒寒笑了一下,“本来就不是。世界不是围着好人转的,否则圣母要统治地球了。”
“羞辱你的话,我还可以讲出更多。好歹是在一起过,你走吧。”
林霖捏紧拳头,在走廊上站了许久,终于转身离开。
病房里本在熟睡中的人,此时却睁开了眼睛。
等阮舒寒进去以后,又闭上了。
阮舒寒坐在郑言床边,抚摸上他安静的脸颊。傍晚的天空如火如荼,医院里的梧桐树,满园飞絮,橙色的,和晚霞相融。输液袋里的水一滴滴落下,正好没了,阮舒寒低头按铃。
哒哒哒,是护士的脚步声。
郑言忽然坐起来,拔了输液管,给了阮舒寒一巴掌。
很响亮,很重。
护士进来时,就看到了这样的场面。
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