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见状连忙将洗漱用品搁置一旁,迅速地为王倒了一杯水,刚要递过去,却听见应雪柔阻止道:“咳,放在那吧,我自己来。”
或许,景墨染仍旧,只是想求得一个答案。
可孰能知,在本大爷心里,你,便是天下。
也许当日自月陵渊救起他,便是为了偿还前世所负下的罪。
“可是王……”
侍女只好不安地退了出去。
前世的盘古和帝台,今世的应雪柔与景墨染。
他站在他的对面,抱琴,孑然而立,一字一句地说,要与他决一死战。
睡梦中的他没有了平日的孩子气,银发永远任性地四处乱飞,偶尔几缕挡住他的眼睛,为他平添几分邪魅与迷离。
睁开因刚睡醒而尚处迷离的双目,应雪柔下意识伸手向身旁探了探。
繁华落尽,谁人伤怀,谁人见。
这当真是奇哉怪也,以往应雪柔每每醒转,最先映入眼帘的,定是景墨染的睡颜。
一年复一年,岁月流逝,景墨染看尽春华秋实。
【宁愿用这一生等你发现 我一直在你身旁从未走远】
应雪柔醒来的时候,天刚大亮。
直到那一天。
他淡淡地笑了,温柔而平和。
抚上身下的床板,玉指轻轻在上面摩挲。
也许在你心中,本大爷比不上那三界的子民。
这,自然拜我们的楼大仙人所赐。
这床板的木材是千金难求世间稀少据说是从木神勾芒家那个叫的千华梦地的地方砍下来的,集坚固耐用防寒防潮于一体,是不可多得的宝木。
【宁愿相信我们前世有缘 今生的爱情故事不会再改变】
“放在那。”这一次,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白色衾被下的身子,此时未着寸缕。
转动时间的轨迹,回到那时那刻,走过与那人一同走过的路,空气中,仿佛也弥漫着他的气息。
可在他的身影幻化成风的刹那间,景墨染仿佛听见了一句幽幽低喃,已然轻不可闻——
为什么要换新的?因为原来的那个断了。
思及此,应雪柔便欲起身,不料腰间一麻,随即疼痛欲裂,寸步难行。
侍女不解地望向年轻俊美的王,之间他紧紧拉住衾被的一角,面色微赧。
虽说是一段“孽缘”,但景墨染仍为与应雪柔前世有纠葛而喜悦。
然,蓦然之间,那思念百年的容颜,竟清晰出现在他眼前。
“景兄。好久不见……”
……何止拥有,简直就是占有!
当然比起这些,最重要的还是他总是禁锢在应雪柔腰间的手臂,固执地如论如何也不肯松开,像是在宣告对此人的绝对拥有权。
他望着他,即使距离遥远,仍能看出他,俊秀如当年。
相知,相望,相恋,相许如幻灭。
景兄,你真傻。
何为思?何为念?不过是为了祭奠浮生梦三千。
他让他,像前世那般终结他的生命。
床铺尚有余温,却无半个人影。
为什么原来的那个断了?嗯,其实答案就在你我的心中……
正巧这时,应雪柔屋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侍女照旧将洗漱用品端了过来,准备为王梳洗。
景墨染不在。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道,是为谁。
起初应雪柔并未在意,却在下一刻猛烈地咳嗽起来。
在无望中等待,热情早已被冷却,也仍旧固执地不肯死心。
时过,境迁,似水往昔浮流年。
一个,在他心中日渐清晰的问题的答案。
景墨染虽从不信天命,却也开始相信,这是缘分使然。
纵使走过沧海桑田,而你我,也不过只是天地间那微茫的一粟。
景墨染心神大震,那一瞬间只想问问他,你有没有想过本大爷?
以上,景墨染原话。
暗自咬牙,应雪柔面露阴郁之色。
你进了这黑漆漆的盘古之心后,令本大爷往后何去何从?
而我不过是在那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他说,为了芸芸众生,沉睡在此地又有何妨?
应雪柔见她走远,这才略松了一口气。
一夜安眠。
望断时空,沉淀回忆,景墨染,一人一酒,月陵渊独酌,为那人,唱一曲思念。
即使景墨染不忍心下重手,然而体内的纯清之气仍是对他造成了重创。
其实应雪柔在意的从不是床板的身世,他仅仅在意它是新换上的。
他固执地不肯看帝台的记忆,因为总隐隐觉得,自己对他有所亏欠。
心思绕了几个弯,应雪柔还是在他面前迅速化为星点,被吸入盘古之心,无声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