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1：乞丐

    1』

    1931年沈阳

    黄昏过后，一人摇摇晃晃地从酒馆偏门出来，平淡的面容看不出醉意，唯有浸润的眼里泛着波澜。

    近日到了傍晚，大街小巷都关紧了门，常有乌鸦停在屋檐上，发出诅咒般的悲鸣。

    不留神间，似是踢到了什么，被一只又瘦又小的手抓住了脚踝，是一个小乞丐。

    只听见他喃喃说着:“大人，赏口饭吃吧。”

    2』

    方明睿全身都僵住了，这世间无依无靠流离失所的人那么多，他怎么救的过来？可要他见死不救，又无论如何狠不下心。

    一番挣扎后仍是决定能帮就帮，蹲下身来看才发现，这小乞丐已经饿昏了去，讨饭的话是全靠意识在胡说。

    最终他还是抱起了小乞丐，这人太瘦太轻了，就像抱着一把骨头，秋末的东北风似冰霜，可这人身上不过一块破破烂烂的单衣。

    方明睿把他抱回了家，借酒消的愁再次郁结于心。

    3』

    “小少爷你可回来了！”门房给他开了门，见他还抱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就知道自家少爷又发了善心，见怪不怪了。

    方明睿指了指怀中的小乞丐，对门房说：“不要告诉父亲。”

    方明睿回了院子吩咐人烧水来，正想着如何安置这小乞丐，就见这人嘤咛一声醒了过来。

    刚醒时迷迷瞪瞪不知身在何处，过一会儿发现被人抱在怀里便开始不住的挣扎，口中嚷嚷着“走开！走开！”

    “可别动！”方明睿故作生气地抓住这人的手脚，“再嚷嚷便把你绑了拿去喂狼。”

    这么一吓小乞丐又不敢动了，泪水在眼眶里要掉不掉的，别说多可怜了。

    方明睿叹了口气，把他放在桌旁的椅子上，把桌上摆着的糕点拿了过来，“瞧你这蹭我一身的灰，啧，你先吃一点垫垫肚子，我让人煮点小米粥过来。”

    小乞丐再迷糊也知道是眼前这人救了自己，感激的连连跪下嗑头，说着“多谢恩人。”

    “哎呦你又干什么，”方明睿立马把他扶了起来，“让你吃东西你跪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知不知道？”

    小乞丐不听，偏要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多谢恩人，来世便是做牛做马小人都会报答你的。”

    方明睿扶额，哭笑不得地说：“小小年纪哪学来的封建迷信，赶紧给我坐好吃东西，小心又饿昏过去。”

    4』

    小乞丐的确是饿怕了，拿了糕点就一口一个，方明睿赶紧劝道：“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人抢。”

    小乞丐边吃边回答方明睿的问题。方明睿问他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家在哪里？他便一一答道：“没有名字，在家行三，父母叫我小三儿，12岁，没有家了，逃难来的。”

    方明睿再想问些什么时，有丫鬟过来，说老爷在书房找他过去，便让人给小乞丐整理干净了。他去去就来。

    5』

    方明睿到书房时，父亲正背对着大门等他，“父亲，出什么事了？”

    方明睿的父亲方槐林说:“你收拾收拾东西，带些随身的衣物，明天就跟你娘一起走。”

    “什么？”方明睿惊讶道，随即想起来什么，“国军决定实施不抵抗政策了是吗？”

    “你知道什么！”方槐林怒气冲冲，这个儿子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回回都要与他抬杠。

    “我是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东北三省的土地百姓，一道命令便能供手相让！”

    6』

    1932年1月，东北三省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