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发现事情不对的是远在邻市的秦梓,起初他拨妹妹的电话一直是长久的忙音状态,通了之后无人接听。当时的他没有放在心上,只觉得可能高中课程忙碌,妹妹忘了带手机去学校。
到了晚上,他掐着点再拨,听筒里传来和上午一样的铃声,良久过后归于宁静。
这时候秦梓心里已经隐约觉得应该是出什么事了,心里没由来的慌乱,紧接着他又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夜里七点整,夏天白昼长,这个点外面日头还一片光亮。秦墨成的书房也一样,灯光布满了整个书房,像是要掩盖什么。秦墨成眉头紧皱,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那个号码,任响彻整个书房,片刻后又归于宁静。
显然电话那头的人并不在意他接不接,一个不行两个,两个不行三个,大不了拨一夜,总会通的,秦墨成知道他的儿子是这样的人。
最终他还是接通了那个响了许久的电话,绿色按键划过的那一瞬间,秦墨成整理好心情准备应对这档子烦心事。
“莘莘在哪里?”男人嘶哑低沉的声音发出的质问,穿过听筒传到了这间空旷的书房。
到这个时候,就算秦梓再傻他也知道,出事了。何况他并不傻,秦家内定的继承人怎么可能傻?
电话这头的秦墨成听到儿子的质问声,眼都没眨一下。腾出手点了一支雪茄,火机打出幽兰的火焰,在昏黄的灯光下跳动,烧红烟尾。
凑过去吸上一口,再轻轻仰头一吐,眼前缭乱的烟雾,带着香气,浓厚一团,蕴散在空气里,让人迷醉。
一口烟吐尽,电话那头的质问声没再响起,大家都很沉得住气,仿佛谁先开口谁便输了一成。
那只被秦墨成夹在手中的雪茄,再没有被吸过第二口,任由烟雾从指尖飘向上空。
“找莘莘做什么?”到底还是不忍心,秦莘是他女儿可秦梓同样是他的儿子,他没办法用商场上对付竞争对手的办法来对付他的儿子。
“她究竟在哪!”,愤怒,焦躁、濒临崩溃,秦梓双眼一片猩红。
此时的秦梓宛如一头游走在暴怒边缘的雄狮。血缘与生俱来的亲密感潜意识里告诉他,父亲和妹妹有事瞒着他,非常重要,重要到他最近时常有一种即将永失我爱的错觉。
他希望是错觉,也一定只能是错觉。
他的爱人此时此刻正躺在家中那张柔软的大床上,而他要做的只是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如果可以,他还想听听她的声音,听她叫他一声哥哥,将他从崩溃边缘的边界线上唤回。
如果听不到也没关系,他只想知道她还在,这就够了。
长久的沉默带给秦梓的是内心里的一片死寂,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那点微光被不留痕迹的消磨尽了。他犹如一只关在铁笼中的困兽,挥舞着毫无利爪的手掌,做最后的挣扎。“告诉我,她究竟在哪!”
“她很安全。”
燃尽一支雪茄要多久,秦墨成不知道,但在不吸的情况下雪茄是燃不尽的,就像电话那头他的儿子一样,野火烧不尽。
这声安全并没有让秦梓脑内绷紧的那根弦有任何放松的迹象,他被一股没由来的愤怒席卷了全身。
他们都知道,只是不愿告诉他。
牢固的三角形坍塌后,原本交融的那三条线到底该何去何从?
“我要见她。”没工夫悲春怀秋,秦梓选择单刀直入和电话那头的父亲谈判。
秦墨成弹了弹已经熄灭的雪茄,抖落一阵灰,散在光洁的红木桌面上。“她不愿见你。”语调是亘古不变的冷。
在这之前秦梓一直很希望父亲的冷静自持,秦家家主的风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他一直渴望自己能长成父亲这样,可到现在,这份渴望在他面前支离破碎。他恨透了这种假惺惺的冷静!“是她不愿,还是你不愿?父亲。”
一声父亲叫得咬牙切齿,秦墨成听在耳里,他失去了一个女儿,仅剩的这个儿子或许也开始要失去了。
“秦梓,她先是自己,再是你妹妹。”
老父亲的淳淳教诲来的不是时候,至少现在,只有一个声音能将秦梓拉回了,其他的话对他而言都是柴油,只会将心里那团火越燃越烈。
“狗屁!她永远都是我妹妹!”
少年人火气旺,一腔热血甚至不舍抛头颅,听筒里的这句话在静谧的书房里传出回声,紧接着是一阵尖锐的撞击声。
秦墨成猜,那是手机四分五裂的声音。
战争开始打响,曾经亲密无间的人心中早已筑起高高的城墙,为坚守也为战斗。
书房沙发的角落里,隔绝在办公桌之前,没有灯,没有烟。只有静悄悄端坐着的一个人,穿过黑暗像办公椅上的男人问到,“怎么办爸爸,哥哥好像,生气了。”
——上部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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