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也没有开灯,只有佛龛观音面前静谧地亮着两盏莲花,有醇厚的檀香揉进了奶奶的镇痛膏药里,丝丝缕缕的,被风一吹,飘得满屋子都是。
乜意思?算係见家长啊?(*什么意思?算是见家长吗?)
经纪人对于他们来说几乎是另外一个家人,easy也一直是真心待他,如果不让easy先有心理准备和突发情况应对方案的话,一旦事情曝光了会没办法得到公关部的第一时间有力应援,他们的位置会变得相当被动。
他看着殷勤着给每个人杯子斟茶的狗腿汪汕,嗤笑了一声。
“我也去一下洗手间,叔叔阿姨你们先吃。”汪汕也站起身,红皮木椅在黑石地面上发出微响。
可是宫欣说得对,如果被狗仔追到这件事一定会掀起巨浪,他自己无所谓,可这一定会对宫欣和白羽造成不可估量的困扰。
汪汕给宫白羽只倒了半杯,叮嘱他小心烫口,再回复唐咏诗:“没事阿姨,我喜欢宫欣、和白羽这么喊我。”
宫六生本来预约四大一小,结果凭空冒出个汪汕,只好又添了一茶位。
季星阑冲完凉走出浴室时,从奶奶的房间里已经传出细细的鼾声,他顶着一头半干仍散发着热气的头发,走进了厨房又倒了杯茶。
太多男人也是麻烦啊。
宫六生再次嗤笑出声,这断句怎么听着就那么不痛快呢?
“哎呀汪生你客气了,我们自己来就好。”宫二生客气道。
那么问题来了,easy说公司不反对他谈恋爱,但公司不知道反不反对他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呢?
帮她按摩着肩颈:“那你最近找个时间过去玩玩吧,她住在哪里?槟城?”
就算没有恶意从中作梗,他和宫欣之间一定也会问题重重。
客厅里没有开空调,奶奶很节省,之前搬家时让他把旧屋里还能运作的小家电都搬了过来,他按下搁在电视柜上的薄荷绿色电风扇的老旧开关,啪一声后扇叶十分缓慢且沉重地开始运作,终于有风划开一片燥热。
哎,二十四岁的季星阑,依然想掐死有些无力的自己。
这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
就是大腿突然被某个家伙掐了一下,有点疼。
时间在钟摆的一来一回中悄然溜走,他躺在沙发上一手枕着湿发,一手按开相册里宫白羽的相片。
他拍下筷子站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间。”并给了个眼神示意汪汕跟上来。
而且就算到今天,他也不一定能立刻就处理好这件事,本来这事最好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可他总觉得应该跟easy通透一声。
和二哥的态度相比,宫六生就阴阳怪气多了:“不用麻烦汪生了,好歹你也是客人,让服务员代劳就好了。”
69.帮忙(二连更)
茶水刚刚好漫至杯口,再多一分便会溢下杯缘。
宫欣也说得对,十九岁的季星阑不一定能承担起父亲这个位置,他不得不承认,现在看回十九岁的自己,真的天真到想掐死自己。
“汪汪,我也要!”儿童椅上的宫白羽举起自己的空杯子。
如果奶奶知道她有曾孙了,应该会开心极了吧?
“对。欸,你跟我说说你喜欢的那个女生啊,多大了啊?哪里人?也是你们娱乐圈的么?”
“怎么回事啊,现在男人去洗手间都要结伴去的啊?”宫欣没好气地调侃两个幼稚鬼,顺手把肥嫩多汁的蒸蟹钳也夹到白羽碗里,自己只舀着碗里的鱼汤蒸蛋白吃。
“咳咳!”宫欣一声咳嗽里包含的警告意味很明显。
汪汕无视他的挖苦,依然毕恭毕敬地帮宫六生面前也斟上一杯:“服务员代劳的话,就表现不了我的诚意了呀,你说对吗?六叔?”
万千白珠从天花板飞瀑而下,在即将撞击至黑纹花岗石时堪堪停住,形成巨大的水晶球悬在餐厅中央,为气氛又添上四分雍容华贵,四分纸醉金迷,一分陆离光怪。
季星阑终于露出了今晚第一个微笑,声音里像糊了蜜糖:“她叫宫欣,天后宫的宫,欣赏的欣……”
她觉得最近是不是吃得太好了?
*
“叔叔阿姨,喝茶。”
汪汕把自己的蒸蟹钳整盘推到她面前,也不理会她的调侃:“你吃我的。”
唐咏诗夹了块东星斑,在勺子上戳戳碰碰,检查了没有鱼骨才放到孙子碗里:“白羽啊,婆婆怎么跟你说的,要有礼貌哦,要叫汪叔叔。”
“喉咙不舒服吗?那喝多点茶。”汪汕视若无睹,给宫欣也满上。
苏州太湖碧螺春茶香四溢,清爽明亮的茶汤分别斟满了宫二生和唐咏诗面前的白瓷杯,白烟袅袅而起。
随处可见的黑红金三色,构建出童年回忆中老式港产赌片里奢侈华丽的餐厅,让人不禁环顾四周,看看梳背头的高进赌神是否就在金鱼屏风旁叹着茶。
看着两个身高相似宽肩窄背的背影,宫欣叹了口气。